兩人正在閑聊,中門又走出一名老者,錦衣華服,白發(fā)中只插了一根桃木發(fā)簪,看年紀(jì)和鹿公乘相差無幾,斯斯文文,鶴發(fā)童顏,一派仙風(fēng)道骨。
張家族長張凌隆。
羅禮施禮道:“張大人。”
姓張,又從中門走出,不出意料之外,定然是爺爺輩的朝堂巨擘。
不用老管家吩咐,李桃歌識(shí)趣彎下腰,“見過張爺爺。”
“免了,咱們之間不用那么多的俗禮。”
張凌隆朝李桃歌打量一番,笑呵呵說道:“李氏麒麟子,朗如行玉山,足以和我們張家燕云爭輝,聽說你曾任過他的侍衛(wèi),想必交情非比尋常吧?”
今夜才逛窯子一起被抓,關(guān)系能差的了嗎?
這些話在肚子里嘀咕嘀咕就好,可不能放到明面,李桃歌堆笑道:“云帥對我有救命之恩,恩同再造,可惜無緣相報(bào),只能將恩情默默記在心里!
張凌隆捋著飄逸白髯說道:“李相重情重義,麒麟子亦是如此,積善之家,必有余慶。咱們往后有你和燕云當(dāng)家作主,老朽就放心了。”
當(dāng)家作主?
李桃歌滿頭霧水。
話音未落,中門又走出五人,皆是氣度雍貴的長者,最年輕的就是刑部尚書黃雍,他們面色有些凝重,遇到羅禮和李桃歌后,僅僅是頷首示意,并未過來交談,老總管將他們一一送進(jìn)軟轎,李桃歌迫不及待問道:“這是八大家族族長?”
羅禮贊嘆道:“少爺冰雪聰明,一眼便能瞧出他們身份。沒錯(cuò),昨夜七姓八望的族長齊聚李府,前來商討大事。我記得上次八大族長聚會(huì)盛況,還是六十多年前,我那時(shí)候還在馬廄里當(dāng)差,聽聞八大族長齊聚,嚇得茅房都不敢去,憋了一天的尿,直到送走了大人們,才松了一口氣,來不及跑到茅房,直接在褲子里放水,騷了半年!
李桃歌笑著問道:“為啥不敢去茅房呢?這些爺爺叔伯看起來挺好相處的。”
羅禮慎重道:“他們對于少爺而言,如長輩親賢,他們對于黎民小吏而言,如日月昊天。八大家族盤踞的州府,只認(rèn)氏族,不認(rèn)皇帝,一言便能決定你的生死富貴,誰能不懼不畏呢?”
想起鎮(zhèn)魂關(guān)的土皇帝鹿懷安,只不過是六品武將,能掌控十幾萬人的生殺大權(quán)。
李桃歌認(rèn)真點(diǎn)頭。
羅禮輕聲道:“少爺,改日再閑聊,老爺還等著您呢。”
八大族長齊聚,是一甲子盛況,羅禮所說的大事,或許是百年難遇的場景。
李桃歌安撫好思緒,昂首走進(jìn)中門。
書房里,黑簾遮蔽,燭光暗淡,一臉倦容的李白垚正在起草詔書。
圣人不問朝政已久,所有詔令都是由中書省擬旨,尚書省批閱,李白垚身兼二省令,處理起政務(wù)方便許多,自己一人便可對大寧內(nèi)政獨(dú)斷專行。
李桃歌進(jìn)入書房,見到老爹正在愁眉不展處理國事,于是乖乖站在旁邊候著,硯臺(tái)里的墨少了,趕忙拿起墨條耕墨,無意中看到詔書里征討二字,心頭猛然一驚,手指不由自主發(fā)力,墨條斷為兩截。
李白垚一邊筆走龍蛇,一邊云淡風(fēng)輕說道:“七位族長才走不久,見到了吧?”
李桃歌將斷裂處合在一起,不妨礙研墨,答道:“全都見到了,還和鹿?fàn)敔敽蛷垹敔斄牧藥拙!?br>
詔書起草完畢,李白垚把毛筆放在硯臺(tái),拿起旁邊尚有余溫的棉巾,敷于面部,輕聲道:“張凌隆自稱族長易主了,昨夜不便前來,他這次參加議會(huì),純粹是越俎代庖而已。新任的張家族長,你猜猜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