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釗回家,匆忙交代完軍務(wù),就窩在松香院不走。
傍晚時(shí),他和顏心帶著小黑出門遛遛,白霜不遠(yuǎn)不近跟在身后。
也不走遠(yuǎn),就在弄堂那邊逛。
“……喝不喝酸梅湯?”顏心問他。
景元釗:“也行!
“晚上叫程嫂煮酸梅湯給咱們喝,祛除暑氣。”顏心道。
景元釗道好,問她想去哪里玩。
顏心便說:“暑天犯懶,我只想窩在家里,哪都不愿意去!
景元釗:“要不要去露天賭場?上次去了一次,你也說好玩!
顏心:“……”
“去放松放松。珠珠兒,你最近又緊繃了。”景元釗說。
他不在家的這段日子,抓奸細(xì)、殺章清雅,牽扯;庶h和雙鷹門,她累壞了。
她的心,上了一層殼。
“路途不平,走一段路就要卸下重?fù)?dān),再開始!本霸摰溃昂刃┝揖,糊涂醉一場,是很好的消遣。”
顏心被他說得心動(dòng)了。
因知道露天賭場是個(gè)什么光景,顏心沒穿自己衣裳,跟白霜借了一套。
白霜的衣裳,勁裝束腿,利落方便。
顏心穿上,景元釗在旁邊笑,低聲告訴她:“更誘人了!
她走到穿衣鏡子前看自己,微微咬唇。
她是玉葫蘆身段,一段腰太細(xì),就越發(fā)彰顯身段兒婀娜。
白霜的衣裳腰身寬松,卻束著袖子和褲腿,顏心穿著又是另一番風(fēng)韻。
“你還想出去玩嗎?”顏心嗔他。
“為何不許我夸你好看?”景元釗笑,手輕輕攏著她的腰,“長這么漂亮,憑什么不給我說?”
顏心想要捂住他的嘴。
他順勢親吻她掌心。
掌心的觸感,連接到了心口,心頭也酥酥軟軟的。
顏心轉(zhuǎn)過身去,不理會(huì)他,又把頭發(fā)梳成兩條長辮子,垂在胸前。
景元釗:“這么一打扮,像個(gè)小丫頭了。說你十三四歲也有人信!
顏心:“只你信……”
忍不住笑。
“珠珠兒真好看!彼芍缘。
怎么打扮,都有她的美。饒是再簡樸,也似墜落在田野間的天仙,下凡渡劫來了。
景元釗這個(gè)人,一向是護(hù)短。他的東西、他的人,越看越中意、越看越歡喜。
他瞧著顏心,便覺全天下的女子加起來,都不及她萬一。
她濃妝有風(fēng)情;素凈一張臉的時(shí)候,又天真嬌憨。
都好看。
恨不能捧在心尖上,小心翼翼呵護(hù)著。
顏心和他出門,兩輛車,除了他們倆乘坐的,另有白霜和兩名副官跟著。
路上遇到了一點(diǎn)事。
一伙地痞,正在搶劫金鋪。這家金鋪是青幫的,與青幫打手們廝斗,抄了家伙,血肉橫飛。
景元釗對司機(jī)說:“改道!
車子卻被身后來的汽車擋住,沒辦法調(diào)頭;跟在他們身后的汽車,副官下去,與之交涉。
白霜也下了車。
片刻后,景元釗和顏心瞧見了周君望從汽車?yán)锍鰜怼?br>
周君望走向景元釗的汽車,景元釗搖下了車窗。
“這么晚,忙什么去?”周君望問,絲毫不在意不遠(yuǎn)處的青幫打手與地痞打架,聲音閑淡。
景元釗:“出去玩。”
“真是大忙人,想找你總尋不到。我那歌舞廳有了新的洋酒,夠烈,給你留了一瓶!敝芫。
景元釗:“就一瓶?”
“洋人喝酒,都是小酌、慢品,一瓶還不夠?我送你一打,拿去牛飲?粗俗。”周君望笑道。
景元釗:“你這么孝敬我的份兒,送我別館。”
“怎么我就得這么賤,上趕著往你別館送酒?我留在歌舞廳了,你賞臉去坐坐就送,否則沒有了!敝芫f。
又道,“跟你說,上好的威士忌,味道不一般。你不嘗嘗等著后悔!
景元釗:“瞧你這點(diǎn)出息,老子沒喝過洋酒?”
兩人斗嘴了幾句。
周君望的人,在他和景元釗說話工夫,已經(jīng)上前按住了那批搶掠的地痞,不遠(yuǎn)處的混亂逐漸平息。
顏心坐在車廂里,不說話,然而路燈一縷的芒照進(jìn)來,周君望能看到她。
周君望似慢半拍才發(fā)現(xiàn)她,笑著打招呼:“大小姐,你也在?”
顏心心中起了警惕,略微頷首:“君爺!
“你們兄妹倆做什么去?”周君望問。
特意咬重“兄妹倆”。
景元釗恍若不聞:“去海堤!
“露天賭場?”周君望笑,“帶上我,賭骰子我比較擅長!
又道,“我這邊有點(diǎn);庶h的消息,你要不要聽?”
顏心看向景元釗。
景元釗很不想出去玩的時(shí)候談?wù)撌虑,蹙眉不悅:“帶上你干嘛?你是老子的哈巴狗嗎,出去玩還得捎上你?”
“我沒說去露天賭場跟你聊保皇黨。”周君望道。
他只是說,他有這個(gè)籌碼。
顏心輕輕在暗處戳了下景元釗。
和景元釗的事不關(guān)己相比, 她對“七貝勒”更忌憚。
景元釗經(jīng)歷過很多事,對大部分的人都不畏懼。他知道人與事可以分開。有些事很難做,可人很好對付。
但顏心沒見識(shí)過太多的大場面。
見識(shí)少,人就會(huì)膽怯。外界不可怕,是自己沒有太多的力量。
景元釗接受到了她的暗示,還是不太樂意:“你不忙?敢搶你們青幫的金鋪,這來頭可不小!
周君望:“著急什么?先把人抓了,慢慢審。你和大小姐可是難得遇到!
景元釗:“我真沒想到,青幫大公子也是狗皮膏藥!
周君望不以為意:“你別看不起狗皮膏藥。黏上了你,你也得脫一層皮!
景元釗擺擺手:“跟上吧!
重新發(fā)動(dòng)汽車,往海堤去。
周君望的汽車跟在他們身后,穿插在景元釗與心腹副官的汽車之間。
他往后看了眼。
“自不量力,我的女人也惦記。真是王八蛋!本霸撜f。
顏心聽他語氣:“……你好像不是很討厭他!
“他搶我的人,這是認(rèn)可我的眼光。況且公平競爭,也沒對你和我下黑手,討厭他做什么?”景元釗道,“他這個(gè)人,有用處的。”
青幫最好是落在周君望手里,這樣軍政府能與他和平相處。
景元釗十幾歲就認(rèn)識(shí)周君望,相交多年,彼此了解。
景元釗又說,“珠珠兒這么好,誰不喜歡?不過他無自知之明,也不看看自己是否配得上!
顏心便覺得,他這個(gè)人的想法,總是和旁人不一樣。
他不覺得是顏心的錯(cuò),招惹來人覬覦——顏心的院子被奸細(xì)“縱火”,她受了無妄之災(zāi),姜寺嶠還怪她招搖。
顏心突兀的,抓牢了他的手。
景元釗反握住她的,很自然,好像原本就該這樣十指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