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
百姓們被士兵們用長戈和刀鞘逼著，圍成了一個巨大的圈子。
他們踮著腳尖，伸長脖子，竊竊私語。
許多人的臉上帶著茫然和不安。大漢立國數(shù)百年，劉姓皇族在他們的認(rèn)知中，是天潢貴胄，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如今，這些“真龍血脈”竟然要被像普通江洋大盜一樣，在菜市口公開問斬？
這徹底顛覆了他們固有的認(rèn)知。
“聽說了嗎？太后和皇上……哦不，是那對母子，也要被拉來砍頭！”
“真的假的？這……這也太……”
“唉，造孽��！改朝換代，苦的都是咱們老百姓，那些天家貴胄也逃不過�！�
“小聲點！不想活了？沒看到午門那邊掛的人頭嗎？”
“楚國皇帝，也太狠了！”
議論聲中，恐懼是主調(diào)。
他們對于獨(dú)孤伽和劉襄，或許并無多深的感情。
甚至可能因戰(zhàn)亂和苛政而對舊朝心懷不滿，但皇帝和太后被當(dāng)眾斬首，這種對最高權(quán)威的公開處決，依然讓他們感到一種本能的不安和世界崩塌的震撼。
一些老人默默地?fù)u頭嘆息，婦人們緊緊摟著自己的孩子，不讓他們看那正在搭建的刑臺。
終于，在壓抑的等待和士兵們粗暴的呵斥聲中，囚車隊伍從街道的盡頭出現(xiàn)了。
首先被押上來的是獨(dú)孤伽和劉襄。
他們被剝?nèi)チ巳A貴的服飾，換上粗糙的白色囚衣，身上綁著沉重的繩索。
獨(dú)孤伽頭發(fā)散亂，臉上毫無血色，但那雙眼睛卻依舊燃燒著怨毒與不甘。
她死死地盯著前方，仿佛要將這屈辱的一幕刻入靈魂深處。
而年輕的劉襄，則已經(jīng)完全崩潰，臉色慘白如紙，眼神渙散，身體癱軟，幾乎是被兩名如狼似虎的劊子手半拖半架著弄上了刑臺。
他口中發(fā)出無意義的嗚咽，褲襠處一片濕濡，顯然是失禁了。
看到這對母子的慘狀，圍觀的百姓中響起一陣低低的嘩然和騷動。
曾經(jīng)母儀天下的太后，曾經(jīng)高踞龍庭的皇帝，如今竟是這般狼狽模樣！
這種巨大的反差，沖擊著每一個人的視覺和心靈。
一些原本還對舊朝存有一絲模糊敬畏的人，此刻那點敬畏也在這赤裸裸的羞辱面前煙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復(fù)雜的憐憫和更深的恐懼。
連皇帝太后都落得如此下場，何況他們這些平民百姓？
緊接著，更多的囚車陸續(xù)抵達(dá)。
車上擠滿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他們有的衣著尚算華麗，有的則已破舊不堪，但無一例外，都面如死灰，眼神中充滿了絕望和恐懼。
哭喊聲、求饒聲、咒罵聲混雜在一起，與士兵們的呵斥聲、鞭打聲交織成一片絕望的交響曲。
他們是劉姓的宗室，是漢室的枝葉，此刻卻被如同牲口般驅(qū)趕上刑臺。
有白發(fā)蒼蒼的老王叔，有尚在襁褓中的嬰兒，有容顏姣好的郡主，有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郎。
此刻，身份、年齡、性別都已失去意義，他們只有一個共同的標(biāo)簽——前朝余孽。
刑臺很快變得擁擠不堪。
劊子手們抱著鬼頭刀，面無表情地站在一旁，如同冰冷的雕塑。
冉冥那光頭在陽光下格外顯眼，他按刀立于監(jiān)刑臺上，冷漠地掃視著臺下黑壓壓的人群和臺上待宰的羔羊。
午時三刻，陽氣最盛，也是行刑的吉時。
冉冥沒有多余的廢話，直接從一個簽筒里抽出一支亡命牌，看也不看，猛地擲在地上，厲聲喝道：
“行刑！”
命令一下，早已準(zhǔn)備就緒的劊子手們立刻行動。
第一個被按倒在血跡斑斑的木墩前的，正是獨(dú)孤伽。
她似乎想掙扎，想保持最后的尊嚴(yán)，想發(fā)出最后的詛咒。
但身后的劊子手經(jīng)驗老到，一腳踹在她腿彎，她悶哼一聲跪倒，隨即被死死按住。
她抬起頭，目光掃過臺下那些麻木、恐懼或好奇的面孔，最終望向皇宮的方向，眼中是滔天的恨意與不甘。
“楚寧——！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她用盡最后的力氣嘶吼。
然而，她的聲音被鬼頭刀揮下的風(fēng)聲打斷。
“噗——！”
刀光一閃，血光迸濺！
那顆曾經(jīng)母儀天下的頭顱滾落在地，雙目圓睜，死不瞑目。
緊接著是劉襄。
他甚至沒有力氣掙扎，像一攤爛泥般被拖過去。
劊子手手起刀落，年輕的皇帝便身首異處，他甚至沒來得及發(fā)出一聲像樣的慘叫。
臺下的人群爆發(fā)出巨大的驚呼和騷動，許多人下意識地后退，婦女們發(fā)出尖叫，用手捂住了眼睛，卻又忍不住從指縫中偷看。
這僅僅是開始。
劊子手們?nèi)缤瑹o情的機(jī)器，一個接一個地將那些劉姓宗室拖到木墩前，手起刀落。
哭喊聲、求饒聲、咒罵聲、利刃砍斷骨肉的悶響聲、頭顱落地的滾動聲……交織在一起，構(gòu)成了一幅人間地獄般的景象。
鮮血如同溪流般從刑臺上淌下，染紅了地面，濃重的血腥氣沖天而起，令人作嘔。
起初，百姓們還被這極致的血腥和殘酷所震撼，感到恐懼和不適。
但隨著一顆顆人頭落地，隨著那曾經(jīng)高高在上的皇族如同草芥般被收割，一種更深層次的變化，在圍觀者的心中悄然發(fā)生。
那是一種主心骨被徹底抽離的感覺。
數(shù)百年來，劉姓皇族就像天上的日月，雖然遙遠(yuǎn)，但他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秩序和穩(wěn)定的象征。
無論生活多么艱難，無論官府如何苛待，在潛意識里，總覺得頭頂有那么一個天家，一個朝廷。
這種觀念根深蒂固。
然而此刻，他們親眼看著這天……塌了！
太后死了，皇帝死了，所有的王爺、公主、皇親國戚，都像豬狗一樣被當(dāng)眾屠宰。
那顆曾經(jīng)被他們視為神明般的劉姓頭顱，一顆顆滾落在塵埃和血泊中，變得毫無特殊，甚至比普通死囚更加不堪。
大漢，真的沒了。
不是改朝換代那種名義上的更迭，而是物理上的、視覺上的、精神上的徹底滅亡！
連根拔起，寸草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