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月如鉤，高懸于尸橫遍野的戰(zhàn)場上空。
楚寧負(fù)手而立，鎏金戰(zhàn)靴踩在浸透鮮血的泥土上，發(fā)出令人不適的黏膩聲響。
他冷眼俯視著劉掣的首級，那顆曾經(jīng)尊貴的頭顱此刻被隨意地擺放在一塊染血的盾牌上，凝固的表情仍保持著臨死前的猙獰。
“一代大漢皇帝，最終不過是尸首分離�！背䦟幍穆曇舯纫癸L(fēng)還要冰冷。
他伸手撥弄了一下那顆頭顱的發(fā)髻，染血的發(fā)絲纏繞在他鎏金護(hù)指上，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身后傳來鎧甲碰撞的聲響，冉冥和趙羽并肩而立。
楚寧頭也不回地下令：“全軍休整三日，清點戰(zhàn)損。”
“遵命！”兩員大將齊聲應(yīng)道，隨即轉(zhuǎn)身離去。
他們的腳步聲漸漸融入夜色，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哀嚎聲。
傷兵營的方向火光通明，軍醫(yī)們正在簡陋的帳篷里為傷員處理傷勢。
冉冥大步流星地穿過營地，沿途不斷有士兵向他行禮。
他隨手抓住一個正在清點箭矢的軍需官：“陣亡將士的遺體都收斂好了嗎？”
“回將軍，正在處理�！�
軍需官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已經(jīng)清點出兩萬三千具我軍遺體，漢軍的……實在太多，還在統(tǒng)計。”
趙羽那邊則帶著一隊親兵在清點戰(zhàn)利品。
月光下，堆積如山的兵器鎧甲閃爍著寒光。
一名書記官捧著竹簡跟在他身后，不時記錄著什么。
“重甲三百七十二副，輕甲兩千一百零五副�！�
趙羽的聲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長矛六千八百支，完好無損的只有四千二百支�！�
夜?jié)u深，營地里卻依然忙碌。
火把的光亮中，士兵們正在將同袍的遺體整齊排列，準(zhǔn)備天明后火化。
偶爾有壓抑的啜泣聲傳來，但很快就被夜風(fēng)吹散。
這一戰(zhàn)，不但漢軍全軍覆沒，楚軍的傷亡也不小。
許多將士看到自己的同伴尸體便哭了出來。
次日巳時，九月初旬的陽光透過帳篷的縫隙，在楚寧的臥榻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他皺了皺眉，緩緩睜開雙眼。
昨夜的血腥味似乎還縈繞在鼻尖，讓他睡得很不安穩(wěn)。
“來人。”楚寧坐起身，聲音里還帶著幾分睡意。
兩名侍從立即捧著洗漱用具進(jìn)來。
楚寧用冰涼的清水洗了把臉，這才覺得清醒了些。
他換上常服，腰間的玉佩在走動時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早膳已經(jīng)備好：一碗粟米粥，幾碟腌菜，還有昨夜獵到的野味。
楚寧剛拿起筷子，帳外就傳來冉冥粗獷的聲音：“陛下，戰(zhàn)損清點完畢�！�
“進(jìn)來說話�！背䦟帄A起一塊鹿肉，頭也不抬地說道。
帳簾掀起，冉冥和趙羽一前一后走了進(jìn)來。
兩人身上還帶著夜露的氣息，顯然是一早就開始忙碌了。
他們躬身行禮：“參見陛下！”
“不必多禮�！�
楚寧放下筷子，用絲帕擦了擦嘴角：“說吧，戰(zhàn)損如何？”
冉冥嘿嘿一笑，露出滿口白牙：“陛下，此戰(zhàn)十萬漢軍水軍，全軍覆沒！其中水軍六萬，步兵三萬，騎兵一萬�！�
楚寧微微頷首，這個結(jié)果在他意料之中。
他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我軍的損失如何？”
趙羽上前一步，銀甲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回陛下，此戰(zhàn)我軍水軍損失了兩萬八千人，步兵損失五千人，騎兵損失兩千，共計三萬五千人。”
“啪”的一聲，楚寧手中的茶盞重重落在案幾上。
他眉頭緊鎖：“為何水軍損失這么多？”
冉冥摸了摸自己锃亮的光頭，表情有些訕訕：“一方面是之前和漢軍激戰(zhàn)中損失的，一方面是周宇那廝偷襲損失的�！�
楚寧的眼神陡然轉(zhuǎn)冷，帳內(nèi)的溫度似乎都下降了幾分：“朕記得提醒過你要提防水軍偷襲�！�
冉冥額頭滲出冷汗，連忙單膝跪地：“末將知罪！”
沉默在帳內(nèi)蔓延。
良久，楚寧才緩緩開口：“起來吧，相信經(jīng)過此戰(zhàn)，你今后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他的目光轉(zhuǎn)向趙羽，“陣亡將士的后事安排得如何？”
趙羽拱手道：“回陛下，已經(jīng)命人開始火化遺體，骨灰會按籍貫分別運送回鄉(xiāng)。”
“嗯�！背䦟廃c點頭：“撫恤金加倍發(fā)放，家中獨子者再加三成�！�
冉冥見氣氛緩和，忍不住搓著手問道：“陛下，接下來咱們休整之后是不是繼續(xù)殺向漢朝腹地？”
他的眼中閃爍著嗜血的光芒：“如今大漢沒了皇帝，正是軍心渙散的時候！”
楚寧沒有立即回答。
他起身走到懸掛的地圖前，修長的手指輕輕劃過漢朝疆域。
陽光透過帳篷，在他輪廓分明的側(cè)臉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
“我軍自然要繼續(xù)前進(jìn)。”
楚寧突然轉(zhuǎn)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過在此之前，朕需要給大漢王朝一個驚喜�！�
他看向趙羽，“你通知錦衣衛(wèi)，將劉掣被殺的消息傳到大漢境內(nèi)！”
趙羽眼中精光一閃：“陛下是要……”
“朕要讓所有大漢百姓都知道此事�！�
楚寧的聲音如寒冰般刺骨：“讓整個大漢王朝陷入皇位爭奪中！”
這么好的機(jī)會，他相信大漢王朝的那些王爺不會錯過。
冉冥撓了撓光頭，滿臉困惑：“陛下，俺不明白，咱們?yōu)楹我绱舜髲埰旃纳⒉枷�？�?br>
“大漢得知此事，難道不會提前在沿途城池加強防備嗎？”
楚寧輕笑一聲，走到案幾前拿起一枚黑子，輕輕放在地圖上標(biāo)著“常安“的位置：
“皇位，是所有人都想要的�！�
他又取出幾枚白子，分散放在各地：“大漢王朝的王爺那么多，相信他們會為了皇位而互相征伐�！�
棋子落下的聲音清脆悅耳，卻暗藏殺機(jī)。
冉冥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妙�。〉人麄冏韵鄽垰⒌貌畈欢嗔�，我軍再長驅(qū)直入！”
“行了，你也下去休息吧�！背䦟帞[擺手：“接下來只需看大漢王朝的好戲就行了�！�
兩員大將躬身退下。
帳內(nèi)重歸寂靜，只剩下陽光在地圖上緩緩移動。
楚寧負(fù)手而立，目光深遠(yuǎn)。他知道，真正的博弈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