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的邊塞,已能感受到初秋的肅殺。
夕陽如血,將整片戈壁染成赤紅色,遠處連綿的山脈在暮色中勾勒出鋸齒狀的剪影。
李世民站在破敗的城墻上,殘破的唐字旌旗在風中獵獵作響,他望著西沉的落日,指節(jié)不自覺地敲擊著斑駁的墻磚。
“陛下,夜風漸涼!
秦穹捧著玄色大氅上前,卻見李世民忽然抬手,一枚碎石從指尖彈射而出,將城下一只探頭探腦的沙鼠釘死在黃沙中。
“報——!”
傳令兵踩著碎石階梯奔上城墻,單膝跪地時鎧甲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
“斥候在三十里外發(fā)現(xiàn)楚軍游騎!”
李世民瞇起眼睛,夕陽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
他忽然冷笑:“看來楚寧是不準備追過來了。”
轉(zhuǎn)身時大氅翻卷如黑云,腰間玉玨碰撞出清脆聲響。
“繼續(xù)監(jiān)視楚軍動向!”
斥候應了一聲,立即下去傳令。
“秦將軍,戰(zhàn)損應該統(tǒng)計出來了吧?”
李世明忽然看向秦穹問道:“說道,此戰(zhàn)我軍損失多少?”
秦穹猶豫片刻,還是如實回答:“陛下,此戰(zhàn)我軍損失兩萬人左右。”
“兩萬!”
李世明抬頭時,燭光在那雙鷹目中凝成兩點寒星:“告訴將士們,陣亡同袍的撫恤翻倍!
頓了頓,他又問道:“對了,朕讓你派人將逃出來的蝎族士兵全部斬殺,可有結(jié)果?”
秦穹頷首道:“回陛下,沒有任何蝎族士兵逃出來。”
頓了頓,秦穹有些不解道:“陛下,末將不明白,他們明明是來幫助我朝的,為何要殺了他們?”
見死不救就算了,后續(xù)還殺掉了逃出來的蝎族士兵,這讓他很是不解。
李世明冷笑一聲:“這些人的死,要算在楚國頭上,明白嗎?”
“只有如此,才能加深蝎族對楚國的仇恨!
“蝎族畢竟和楚國坐了許久的生意,萬一蝎族倒向楚國,對我朝不利!”
“此次大漢王朝的皇帝劉掣坑了朕一把,今后我唐朝和漢朝的聯(lián)盟將再也無法回到之前!
“所以,朕找了另外一個合作之人!
他的話讓秦穹頓時反應過來:“陛下英明!”
李世明嘴角微揚:“立即將蝎族兵馬全軍覆沒的消息以飛鴿傳書的方式通知蝎族可汗!”
“是!”秦穹應了一聲,立即下去安排。
與此同時,青城。
青城西門外,夕陽掠過列陣以待的楚國將士。
賈羽身著深色官袍,立于城門正前,身后是兩列鐵甲森然的親衛(wèi),長戟如林,寒光凜冽。
城墻上旌旗獵獵,黑底金紋的“楚”字大旗在風中翻卷,仿佛在無聲宣告這座邊陲重鎮(zhèn)的威嚴。
遠處,馬蹄聲如雷,塵土飛揚。
楚寧率領(lǐng)的楚國兵馬終于出現(xiàn)在地平線上,黑壓壓的騎兵陣列如潮水般涌來,鐵甲在夕陽下泛著冷冽的暗光。
戰(zhàn)馬嘶鳴,鐵蹄踏地,震得地面微微顫動。
賈羽深吸一口氣,整理衣冠,正欲上前行禮,卻見楚寧已縱馬疾馳至陣前,未等戰(zhàn)馬完全停穩(wěn),便翻身而下。
他戰(zhàn)袍染血,眉宇間盡是疲憊與冷峻。
“陛下……”
賈羽剛拱手欲拜,楚寧已抬手打斷,聲音低沉而急促:“趙王的傷勢如何?”
賈羽神色一黯,長嘆一聲:“還是和之前一樣,外傷和內(nèi)傷已在愈合,但蝎心散的毒……”
他頓了頓,搖頭道:“毒素雖被壓制,卻仍在緩慢蔓延,殿下至今昏迷不醒!
楚寧眼神驟冷,眸中閃過一絲凌厲的殺意,隨即又強行壓下,沉聲問道:
“孫神醫(yī)何時到?”
“大約還有三日!辟Z羽答道。
“三日!”楚寧低聲重復,隨即語氣陡然加重:“孫神醫(yī)一到,立刻帶他去見趙王兄,不得耽擱!”
賈羽肅然應命:“是!”
楚寧不再多言,大步邁向城門,身后親衛(wèi)緊隨而上。
他的步伐極快,仿佛每耽擱一刻,楚狂的生機便流逝一分。
城內(nèi)府邸。
藥香濃郁,卻掩不住那一絲若有若無的腥苦氣息。
屋內(nèi)燭火搖曳,映照出床榻上那張蒼白中泛著黑紫的臉。
楚狂緊閉雙眼,眉頭緊鎖,額角青筋隱隱浮現(xiàn),顯然即便在昏迷中,他仍承受著劇毒的折磨。
楚寧站在榻前,凝視著兄長,拳頭不自覺地攥緊。
楚狂的唇色烏紫,脖頸處的血管呈現(xiàn)出蛛網(wǎng)般的黑紋,毒素正無聲無息地侵蝕著他的生機。
“趙王兄!”
楚寧嗓音低沉,卻字字如鐵:“你放心,孫神醫(yī)一定能治好你!
他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里回蕩,仿佛是對命運的宣戰(zhàn)。
與此同時,四百里外的官道上。
暮色四合,官道兩旁的密林漸漸被陰影吞噬。
二十名披甲騎兵護衛(wèi)著一輛青篷馬車疾馳而過,馬蹄聲如雷,卷起滾滾煙塵。
這些騎士皆是楚國皇宮禁軍精銳,鐵甲寒光凜冽,腰間長刀隨著戰(zhàn)馬的奔騰微微震顫。
馬車內(nèi),孫司邈神醫(yī)緊握藥箱,蒼老的面容上布滿疲憊,卻仍透著堅定。
他必須盡快趕到青城,趙王楚狂的性命,全系于此行。
“再快些!”領(lǐng)隊的禁軍隊長厲聲喝道,聲音在夜風中顯得格外冷硬。
他們已經(jīng)連續(xù)趕路兩日,人馬皆疲,但無人敢有半分懈怠。
天色徹底暗了下來,林間升起薄霧,月光被茂密的樹冠切割成細碎的光斑,灑在泥濘的官道上。
隊長抬手示意,隊伍緩緩停下,戰(zhàn)馬喘息粗重,口鼻噴出白霧。
“原地休整半刻,飲馬,進食!”隊長翻身下馬,目光警惕地掃視四周。
不知為何,這片林子靜得可怕,連蟲鳴鳥叫都消失無蹤,唯有夜風拂過樹葉的沙沙聲,卻莫名透著一股陰冷。
禁軍們迅速散開警戒,有人取水喂馬,有人啃著干糧,但所有人的手都未曾離開刀柄。
孫司邈掀開車簾,眉頭緊鎖,低聲道:“奇怪,這林中似乎有些不對勁。”
話音才落,林間驟然傳來一聲枯枝斷裂的脆響。
隊長瞳孔驟縮,右手猛地按上刀柄,厲聲喝道:“警戒!”
幾乎在同一瞬間,黑暗之中,數(shù)不清的火把驟然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