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的寒風卷著細雪，在楚都的街巷間穿梭。
皇城角樓的銅鈴在風中叮當作響，仿佛在演奏一曲莊嚴的序章。
寅時三刻，內(nèi)務府總管李德全已經(jīng)帶著數(shù)百名太監(jiān)宮女在太和殿前忙碌起來。
“那邊的金絲地毯再鋪平整些！”
李德全尖細的嗓音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格外刺耳。
“還有這些宮燈，全部要換成新的！若是大典上有一盞燈出了差錯，你們就等著掉腦袋吧！”
小太監(jiān)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爬上梯子，將數(shù)百盞描金宮燈逐一更換。
每盞燈罩上都精心繪制著騰云駕霧的金龍，在燭光的映照下，那些龍仿佛要破紙而出。
與此同時，禁軍百夫長韓震正在午門外訓話：“今日但凡有半點差池，本將定要你們好看！”
他鐵甲上的寒霜在火把照耀下閃閃發(fā)光：“弓箭手就位，金吾衛(wèi)分列兩側(cè)，長戟兵守住各個要道！”
天色漸明，第一縷陽光穿透云層時，禮部尚書鄧弘文已經(jīng)身著正二品官服，胸前補子上的錦雞栩栩如生。
他反復檢查著手中的儀程冊，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大人，西苑那邊已經(jīng)準備就緒了�！币幻Y部主事小跑著過來稟報。
鄧弘文深吸一口氣，望向西苑方向。
他知道，決定楚國未來的時刻就要到了。
辰時整，三十六道鐘聲震徹云霄。
西苑的鎏金大門緩緩開啟，九龍金輦在晨光中熠熠生輝。
抬輦的力士們身著金甲，每一步都踏得地動山搖。
楚皇端坐輦中，十二章紋冕服上的日月星辰紋樣在陽光下流轉(zhuǎn)著奇異的光彩。
十二旒玉串在他面前輕輕晃動，遮住了他深邃的目光。
“陛下起駕——”
隨著司禮太監(jiān)尖利的唱喝，儀仗隊緩緩前行。
最前方是八名手持金瓜的侍衛(wèi)，其后二十四名旗手高舉繡著金龍的明黃旌旗。
龍輦兩側(cè)，十二名宮女手持孔雀羽扇，十二名太監(jiān)捧著金節(jié)玉如意。
楚寧早已在午門外跪候多時。
他身著絳紗袍，頭戴七旒冕冠，冰冷的青石地面透過單薄的朝服傳來刺骨的寒意。
但他紋絲不動，目光始終低垂，注視著地面上自己呼出的白氣。
當龍輦的陰影籠罩過來時，楚寧以額觸地：“兒臣恭迎父皇圣駕！”
“平身�！�
楚皇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比這冬日的寒風還要冷峻三分。
楚寧恭敬起身，眼角余光瞥見父皇冕冠上垂落的玉串在風中輕輕碰撞，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太和殿前，文武百官早已列隊等候。
當楚皇的龍輦出現(xiàn)在御道盡頭時，禮樂驟然響起。
編鐘與玉磬合奏的《承云》之樂在殿宇間回蕩，三百名樂師同時奏響笙簫管笛。
楚寧跟在龍輦后方三步之距，他能聞到空氣中彌漫的檀香味道。
太和殿前的九級玉階上，每一級都站著兩名手持金瓜的侍衛(wèi)，他們的鐵甲在陽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光芒。
殿內(nèi)，香爐中升起的青煙在梁柱間繚繞。
楚皇緩步登上龍椅，轉(zhuǎn)身時冕服上的金線刺繡閃過一道流光。
楚寧跪在御階之下，能清晰地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宣詔�！背实�。
鄧弘文展開三尺長的明黃詔書，聲音洪亮：“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承天命三十八載，今春秋已高……”
楚寧的額頭貼著冰冷的地面，聽著詔書中列舉自己的功績：“今太子楚寧，滅趙國，收其城池。”
“踏燕國，取其沃野千里�！�
“征秦國，得關(guān)中要塞�！�
“收晉國，統(tǒng)北方諸州！”
當讀到“今傳位于太子”時，殿外突然響起九到鐘聲，震得窗欞嗡嗡作響。
四名內(nèi)侍捧著傳國玉璽、龍袍冕冠緩步上前。
楚寧抬眼望去，那方和田白玉雕刻的玉璽上，螭龍鈕在燭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
楚皇親自將十二章紋龍袍披在楚寧肩上。
楚寧能感覺到父皇的手在微微發(fā)抖，那雙手曾經(jīng)執(zhí)掌天下三十八年，如今卻已經(jīng)布滿皺紋。
“兒臣……必不負江山社稷�！背䦟幗舆^玉璽時，聲音有些哽咽。
當他戴上十二旒冕冠轉(zhuǎn)身面對群臣時，殿內(nèi)頓時響起山呼海嘯般的萬歲聲。
冕冠上的玉串在眼前晃動，透過這些晃動的玉珠，他看見沈婉瑩站在命婦之首，眼中含淚。
馮木蘭一身戎裝，腰佩長劍；世子楚天挺直腰板，目光炯炯。
“冊封開始！”鄧弘文高聲宣布。
楚寧展開第一道圣旨：“尊父皇為太上皇，賜紫宸宮居住，保留半副鑾駕�！�
他看見父皇坐在新設(shè)的太上皇寶座上，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當宣讀到冊封沈婉瑩為皇后時，她緩步上前，鳳冠上的珠翠隨著步伐輕輕搖曳。
“臣妾領(lǐng)旨謝恩�！彼穆曇魷厝釁s堅定，雙手接過金冊時，指尖微微發(fā)顫。
馮木蘭的冊封引起一陣騷動。
當楚寧說到“蘭妃可保留軍中職務”時，他看見武將隊列中不少人露出驚訝之色。
馮木蘭單膝跪地接過御賜寶劍的樣子，比許多將軍還要英姿颯爽。
楚天上前受封太子時，年僅三歲的小孩努力模仿著大人的樣子，但接過東宮印璽時還是差點脫手。
楚寧嘴角微揚，想起自己當年受封太子時的情景。
朝賀環(huán)節(jié)持續(xù)到午時。
各國使節(jié)中，大周女帝武曌的氣度最是攝人。
她一襲玄色龍袍，獻上的白玉如意通透無暇。
“愿楚周兩國，永結(jié)盟好。”她的聲音不大，卻讓整個大殿為之一靜。
裴琰智上前行禮時，楚寧注意到他袖中的手緊握成拳。
這位大唐使者勉強擠出的笑容比哭還難看，遞上《萬國圖志》時幾乎是用扔的。
而蝎族使者公孫翼則是獻上那張罕見的白狼皮。
正午時分，楚寧登上太和殿前的天臺。
寒風呼嘯，吹得冕冠上的玉串叮咚作響。
放眼望去，皇城內(nèi)外跪滿了百姓，黑壓壓的人潮一直延伸到視線盡頭。
“萬歲！萬歲！萬萬歲！”
山呼海嘯般的喊聲震得楚寧胸腔發(fā)麻。
他抬手示意，頓時三千禁軍同時敲擊盾牌，金鐵交鳴之聲直沖云霄。
鐘聲再次響起，無數(shù)瑞鶴從宮墻內(nèi)放飛，在湛藍的天空中組成壯觀的陣列。
可就在這時，崔高軒嘴角微揚，忽然站出來大笑道：“恭喜楚國新君，得償所愿，終于登基稱帝！”
頓了頓，他看向眾人，朗聲道：“聽聞楚國新君有天下第一才子之稱，想必諸位也很好奇，這楚國新君的才華究竟有多少吧？”
“不如今日，就請楚國新君為我們展示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