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十分,寒風卷著細碎的雪粒呼嘯而過,將整座京城籠罩在一片肅殺之中。
三輛不起眼的青篷馬車自城外緩緩駛入,車輪碾過積雪,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車簾低垂,隱約可見車內(nèi)人影晃動。
“大人,前面就是驛館了!壁s車的馬夫壓低聲音道。
車內(nèi),裴琰智微微頷首,目光卻透過車簾縫隙警惕地掃視四周。
他們此行隱秘,特意換了尋常商賈的裝束,連馬車都做了偽裝,但不知為何,他心中總有一絲不安。
“司馬兄,崔兄,此行雖順利,但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裴琰智皺眉道。
司馬輝輕搖羽扇,淡然一笑:“裴兄多慮了,我們此行神不知鬼不覺,何況這深更半夜,誰會注意到我們?”
崔高軒也附和道:“正是,就算有人發(fā)現(xiàn)我們出城,也未必知道我們?nèi)ヒ娏苏l。”
裴琰智眉頭微皺,正欲再言,忽然,馬車猛地一頓,三人身形一晃,險些栽倒。
“怎么回事?”崔高軒厲聲喝問。
車夫驚慌的聲音傳來:“大人,前方……前方有人攔路!”
三人神色驟變,裴琰智一把掀開車簾。
只見昏暗的街道上,數(shù)道黑影如鬼魅般立在雪中,為首之人身披緋色官服,腰佩繡春刀,正是錦衣衛(wèi)指揮使賈羽!
“三位大人,深夜出城,所為何事啊?”賈羽的聲音冰冷如刀。
裴琰智強自鎮(zhèn)定,拱手笑道:“原來是賈指揮使,我等初到此地,對楚地風光頗為好奇,便趁著夜色出城賞雪,不想驚動了大人!
賈羽冷笑一聲:“賞雪?三位大人好雅興,只是這賞雪為何要喬裝改扮,還要去蝎族大營?”
此言一出,三人臉色瞬間煞白。
司馬輝手中羽扇“啪”地一聲合上,崔高軒更是下意識地摸向腰間——雖然他們并未佩劍。
賈羽將他們的反應盡收眼底,眼中寒光更甚:“三位大人不必驚慌,太子殿下有令,使者入京,自當以禮相待,只是……”
他話鋒一轉(zhuǎn):“若有人心懷不軌,就休怪本官不講情面了!
裴琰智深吸一口氣,勉強笑道:“賈指揮使言重了,我等身為使臣,豈會……”
“夠了!”
賈羽厲聲打斷:“三位請回驛館歇息吧,記住,在京城,沒有什么能瞞過太子的眼睛。”
說罷,他一揮手,錦衣衛(wèi)立即讓開道路。
三輛馬車緩緩駛過,車內(nèi)的氣氛卻凝重得幾乎讓人窒息。
賈羽目送馬車遠去,立即轉(zhuǎn)身對身旁的錦衣衛(wèi)千戶道:“你帶人繼續(xù)盯著他們,我去稟報太子。”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賈羽便已在東宮大殿之上,將今夜所見詳細稟報。
殿內(nèi)燭火搖曳,映照出楚寧那張俊美卻冰冷的面容。
他聽完賈羽的匯報,不禁冷笑一聲:“這三人還真是賊心不死,才入城第一天就如此大張旗鼓地拉攏人,當真是急不可耐啊!
賈羽抬頭,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殿下,他們難道真有自信能拉攏這么多人?甚至連公孫翼都……”
他頓了頓:“可據(jù)臣所知,殿下已經(jīng)答應了公孫翼的要求,愿意賣糧給他,只需他出兵牽制大唐邊境!
“這么簡單的條件,公孫翼難道想食言?”
楚寧把玩著手中的玉扳指,神色淡漠:“若是三大王朝開出的籌碼超過本宮,或者他們的計劃足夠打動公孫翼,倒也不是不可能成功!
他站起身,踱至窗前,望著窗外飄落的雪花,聲音冷冽:“對于外族人,本宮從來不曾真正信任過!
“即便現(xiàn)在戶部尚書劉守仁已經(jīng)在和公孫翼交易糧草,但對這個蝎族將軍,本宮始終抱著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想法!
賈羽心頭一震。
他跟隨太子多年,深知這位主子看似溫潤如玉,實則心狠手辣。
若公孫翼真敢食言,怕是回不了蝎族!
楚寧轉(zhuǎn)過身,眼中殺意凜然:“公孫翼被對方說服,本宮并不意外,三大王朝若想拉攏他,給的一定比本宮多!”
他緩步走回案前,手指輕輕敲擊桌面:“不過,這樣也好,既然有人找死,那本宮就成全他們!
賈羽小心翼翼地問道:“殿下打算……”
楚寧唇角勾起一抹殘酷的弧度:“等登基大典之際,本宮自會好好招待他們,他們想讓本宮顏面盡失?呵呵……”
他眼中寒光乍現(xiàn):“本宮又何嘗不想撕下他們那層偽善的皮!”
殿內(nèi)一時寂靜,唯有炭火偶爾爆出輕微的噼啪聲。
賈羽知道,太子這是動了真怒。
三國使者與蝎族勾結,無異于在太歲頭上動土。
“賈大人!背䦟幒鋈婚_口。
“臣在!
“加派人手盯緊三國使者和公孫翼,另外……”
楚寧從案上取過一封密信:“將這封信秘密送給兗州的十三王兄,讓他做好準備!
賈羽雙手接過密信,心中已然明了——太子這是要雙管齊下,既要在大典上挫敗三國使者的陰謀,又要對魏國采取行動了。
“臣,遵命!”
楚寧揮了揮手,賈羽躬身退下。
殿門關閉的瞬間,楚寧的目光再次落在窗外。
雪,下得更大了。
“想玩?本宮陪你們玩?zhèn)大的!彼p聲自語,聲音消散在風雪之中。
與此同時,三國使者回到驛館,立即緊閉門窗。。
“我們被發(fā)現(xiàn)了!”
崔高軒臉色鐵青:“楚寧一定已經(jīng)知道我們?nèi)ヒ娏斯珜O翼!”
司馬輝羽扇急搖:“這下麻煩了,我們的計劃恐怕……”
“慌什么!”
裴琰智厲聲打斷:“就算他知道我們?nèi)ヒ娏斯珜O翼,也未必知道我們談了什么!”
崔高軒苦笑:“可賈羽那態(tài)度,分明是……”
“現(xiàn)在不是自亂陣腳的時候!
裴琰智沉聲道:“當務之急,是要確認公孫翼的態(tài)度,若他臨陣退縮,我們就真的功虧一簣了!
司馬輝沉吟片刻:“不如這樣,明日我以拜訪為名,再去試探公孫翼一番!
裴琰智搖頭:“太危險了,錦衣衛(wèi)必定已經(jīng)盯上了我們的一舉一動。”
三人陷入沉默。
窗外,風聲嗚咽,仿佛在嘲笑著他們的困境。
忽然,崔高軒眼睛一亮:“有了!我們可以通過周延儒傳遞消息!”
“他是禮部侍郎,出入驛館名正言順,不會引起懷疑!
裴琰智思索片刻,緩緩點頭:“也只能如此了,不過要快,距離大典只剩二十天了!
三人對視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決然。
他們知道,從今夜起,這場博弈已經(jīng)進入了最危險的階段。
成,則三國得利。
敗,則尸骨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