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去醫(yī)院的必要了,在我的家族里,癌癥致死率,幾乎是百分百,我的曾祖父,我的小叔,都是如此。棠棠,你不用愧疚什么,其實(shí)對于我而言,死亡其實(shí)是一種解脫。只要你幸福,我就算去另一個世界,也是安心的!
葉淮舟見我在哭,忍不住用他干瘦如枯柴一般的手指,替我揩去了臉上的淚水。
他的話,聽上去是釋然的,可是,卻帶給我一種莫大的傷感,我一下情緒崩潰了,沖著他大吼道: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下半生的幸福,是建立在你不在人世的基礎(chǔ)之上,那對我而言也實(shí)在是太沉重了。我們的確是重生者沒有錯,可是,這一世的人生也是全新開始的,淮舟,我不允許你自暴自棄,但凡有一絲絲的希望,你都不能放棄!就算是為了我,我也希望你必須堅(jiān)持!你不是說過,要做我一輩子的護(hù)花使者嗎?這才哪里到哪里,你這就堅(jiān)持不住了嗎?”
我突如其來的大吼,讓葉淮舟的面色微微一滯,他看著我,許久,憔悴蒼白的臉上流露出苦笑:
“我是想做你一輩子的護(hù)花使者沒錯,可是,你現(xiàn)在身邊已經(jīng)有守護(hù)你的人了,不是嗎?更何況,你還有球球,球球會慢慢長大,我相信,他會是一個響當(dāng)當(dāng)?shù)男∧凶訚h,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可是,他們是他們,你是你啊,沒有人能夠代替你在我生命里的位置。淮舟,我們一起走了那么長的路,一起經(jīng)歷過那么多的事,每一次我需要你的時(shí)候,你都會出現(xiàn)。接下來,我的人生還會面臨許多挑戰(zhàn),我未來的路,沒有你所想的那么平整無憂,我依然需要你做我堅(jiān)定的、堅(jiān)實(shí)的伙伴,陪我走完剩下的旅程。如果你真的愛我,那請你為了我,堅(jiān)持治療,我想你做我生命里的奇跡,可以嗎?”
我蹲在他身邊,淚眼婆娑看著他,聲情并茂地說道。
說出這些話的那一剎那,這些年的委屈與心酸,種種過往皆在我的眼前浮沉著,我愈發(fā)覺得,葉淮舟在我的生命里,有著不同凡響的意義。
他于我而言,是友人,是伙伴,是知己,是手足,我希望他一直活得好好的,如果他這么早就離開了這個世界,我的整個世界,都會崩塌。
我從沒對他說過這么深情的話語。
葉淮舟也震撼到了,他直視著我的臉,久久,有些不敢置信地說:
“棠棠,我在你的生命里,真的那么重要?”
“當(dāng)然!在我心里,你僅次于我父母和球球,霍璟川都沒那么重要。因?yàn),戀人不愛的時(shí)候可能隨時(shí)分開,可是,有些感情,就像親情一樣,牢不可破,是一輩子的。你不覺得,從知道我們是一起重生的那一刻開始,我和你,就已經(jīng)是密不可分的整體了嗎?這個世界,還有任何人會比你更了解我,還有任何人能做到讓我像信任你一樣去信任他嗎?”
我重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把我一直以來想要對葉淮舟說的話,通通都說了出來。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這些話起了作用,葉淮舟那雙晦暗無光的眼睛里,終于閃現(xiàn)出了一絲微光。
他像是終于找到了此生存在的意義那般,若有所思了很久,隨后,他輕聲道:
“棠棠,你剛剛這些話,我會深入思考的。你最近,一切都好嗎?”
他這么一問,問得我頓時(shí)潸然淚下。
想到剛剛發(fā)生的一切,想到我仍舊在派出所里等待著處置的父親,我下意識想要搖頭,然而,我又不想在這種時(shí)候,加劇葉淮舟心里的思想負(fù)擔(dān)。
于是,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了違心的話:
“一切都挺好的,現(xiàn)在讓我擔(dān)心的,就只有你。你如果能夠好起來,那一切,就都好了。”
“嗯,棠棠,你坐好,我照著你畫一副。”
葉淮舟突然讓我坐好,隨后,他走到他的畫架面前,對著我,拿著筆開始唰唰地畫了起來。
他神情專注,兩眼變得炯炯有神,似乎終于找到了一些自我,也隱約有了從前的影子。
我依言靜靜坐在他面前,任由他揮筆,大約一小時(shí)左右的功夫,我終于見到他臉上流露出滿意的笑容:
“好了,這次的,我比較滿意。棠棠,你過來看看!
聽到他這么說,于是,我走上前去,探頭看了一眼,只見畫布上,我恬靜地交叉著雙手坐在那里,臉上洋溢著淡淡的笑容,整個畫面栩栩如生,把我的神韻甚至臉上的褶皺都通通畫了出來。
“真好看,淮舟,你看你多優(yōu)秀,我從來都不知道,你畫畫都畫的這么好!
“畫畫是我從小練習(xí)到大的特長,除了畫畫,我還有很多擅長的東西。只是,以前沒有機(jī)會在你面前展示!
葉淮舟的語氣里,終于有了從前的自信和朝氣。
“是嗎?那以后有機(jī)會,你一一展示給我看。我本來還想你做球球的老師呢,等球球長大了,你來教他畫畫好不好?”
我知道葉淮舟是打心眼里喜歡球球的,于是,我試圖有球球喚醒他內(nèi)心求生的欲望。
果不其然,聽到我提起球球,葉淮舟的眼睛里亮光更甚:
“球球他又長大了不少吧,現(xiàn)在是不是快要一歲了?”
“嗯,他快八九個月了,小孩子長大很快的。你要是想他了,我下次過來,帶球球來見你!
我笑著說道,隨后翻開手機(jī)里球球的照片,遞到了葉淮舟的面前。
葉淮舟情不自禁地接過手機(jī),翻開那些照片一張接一張的欣賞,當(dāng)看到照片上球球裂開嘴笑得那么開心的樣子,他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
這樣,就對了……
我心里那塊重重的石頭總算是落了地,而這時(shí),我的電話響了起來。
葉淮舟看到屏幕上閃爍著的“霍璟川”三個字,微怔了怔,隨后,他還是把手機(jī)遞給了我:
“璟川打來的,估計(jì)是催你回去了。棠棠,你接吧!
葉淮舟說完,便自顧自地走到了一邊。
我滑了下手機(jī)屏幕,摁下了接聽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