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掌柜這個人,本身就不沉悶。如今布莊的營業(yè)額遙遙領(lǐng)先,更是讓他變得風(fēng)趣了不少。
一番話說完,莫說是許六月了,就連跟在她身后的南嬸和何富貴,都忍俊不禁。
“看出來了。”許六月掩嘴笑了笑,道:“周掌柜這半年來,日子確實過得很好。如此,我也就不擔(dān)心我家的繡品好不好賣了!
“就你們繡坊的繡品,那還用擔(dān)心嗎?若是不好賣,我哪里用得著每個月都去萬福村拉貨?還眼巴巴等你回來!”周掌柜也不是刻意恭維,只是實話實說:“你可不知道!現(xiàn)在其他州府的布莊,都等著我給他們拿貨發(fā)貨呢。我如今的地位,那可是噌噌噌地往上升。
就是你老不回來,我們這長期供貨的協(xié)議,都沒能補(bǔ)充。所以啊,每一次拿貨的時候,我這心都很不安!
說罷,周掌柜又道:“哎喲,瞧我這腦子!說到協(xié)議,咱們現(xiàn)在立馬就簽?我家少東家前段時間回來過,不過現(xiàn)在又走了。臨走之前,他親自簽了字兒蓋了章,把補(bǔ)充的協(xié)議都準(zhǔn)備好了。只等你回來過目,若沒什么意見的話,簽了協(xié)議就完事兒。今日既然你都來了,咱們也別錯過。先把協(xié)議簽了,再把這半年來的貨款結(jié)了。”
周掌柜一邊說著,就一邊去翻找了協(xié)議。許六月本想說待會兒回來了再簽,都來不及。
于是,只能等著周掌柜把協(xié)議翻出來,又跟著他上了二樓,談繡品的價錢去了。
那份被周琛簽好字兒蓋好章的補(bǔ)充協(xié)議,有好幾個地方都是空著的?罩牡胤剑巧形凑労玫膬r錢。周琛只是在最后簽名蓋章的地方,留下了他的名字兒和印章。至于繡品的價錢,還是要等著許六月回來,商量好了以后再填上。
許六月一目十行看了看那份補(bǔ)充協(xié)議,并沒有什么問題。里頭只是添了幾樣繡品要定價,并且寫明了這些繡品只能供給周家。
多出來的繡品不多,分別是手帕、枕頭巾、團(tuán)扇、鞋墊、肚兜,以及‘四件套’。
許六月看到什么都不驚訝,唯有看到‘四件套’這三個字兒時,勾唇笑了笑:“你們家少東家,可真是雞賊啊。就連我做了‘四件套’這事兒,他都知道了?”
“許東家那‘四件套’做得多好?張家那頭早就傳開了。我們少東家瞧好了‘四件套’能大火,可不得趕緊跟許東家定下來嗎?”
周掌柜說著,又吞吐道:“許東家跟張家的關(guān)系,似乎還不錯?張家那頭……嗯……”
“一般吧,只是普通的買賣關(guān)系。我家以前打來的獵物,曾賣過給張家。后來張家需要做被套,我又跟他們談好了價錢,給做了幾套‘四件套’而已。”
許六月看出了周掌柜的欲言又止,便干脆道:“若一定要說明關(guān)系的話,張家與我,不如我與你們十分之一的親近。”
“聽許東家這么說,我就放心了。”周掌柜松了口氣,道:“我倒說呢,許東家跟張家,怎么會像張家夫人說的那樣?親近到能把‘四件套’的做法都告知他們?”
“哦?‘四件套’的做法?”
許六月微微挑眉,又聽出了點兒不一樣的東西。
果然,周掌柜也沒瞞她,直接就道:“許東家,你也莫怪我多嘴。事情啊,是這樣的!你剛走沒多久,咱們錦州城突然就有不少人,說起了這‘四件套’。還說啊,是張家那頭用起了這種‘四件套’,既好看不說,還十分方便。臟了就脫出來清洗,晾曬干了以后,再套回去。壓根就不用像我們以前用過的那些被單被套,還得尋針線來,一針一針縫回去。
我們布莊是做什么的?就是做這些買賣的!聽說有這么好的東西,自然也好奇。張家呢,不知從哪里聽到了消息,知道我們對‘四件套’有想法。于是,便親自登門,要跟我們談生意。
張家夫人登門的時候,我家少東家還在呢。見對方帶了‘四件套’過來,便接待了她。可誰知,她剛把‘四件套’拿出來,我家少東家就瞧出了那些東西是出自你們繡坊的手。畢竟,‘四件套’的那些花樣,除了你們繡坊外,也沒有誰能繡得出來了。
雖說張家夫人那天帶來的‘四件套’,花樣跟你們以往的荷包和保暖用品都不一樣?赡切┗,比起市面上的花樣,還是多了幾分特別的東西。那幾分特別的東西,偏巧只有你們繡坊才有。我們少東家一眼就瞧出了端倪,所以,干脆套起了張家夫人的話。張家夫人再精明,也精明不過我們少東家啊。三言兩語的,就露出了破綻。
這露出破綻后,她不僅沒有就此打住,反而還扯了謊。說‘四件套’確實是你做的,但具體的做法,你已經(jīng)賣給張家了。張家買了‘四件套’的做法后,本是打算自己開個店,專門賣‘四件套’的。但奈何,張家老爺近些時日身子不好,抽不開身。
所以,她只能忍痛,把‘四件套’的做法轉(zhuǎn)手賣掉。甚至,還想跟我們周家合作,從中分利!
周掌柜話說到此,臉上多了幾分不屑:“我家少東家這不是了解許東家嗎?‘四件套’這么好的東西,一旦推出,一定能賣爆。
更何況,你們繡坊的花樣是別人比不上的。以許東家你的心思,有了好東西后,絕對不可能放棄大錢,去掙小錢。畢竟這些花樣啊,做法啊,就像菜方子。一旦賣出去了,就虧大發(fā)了。再加上,那張家夫人根本就沒有什么具體的‘四件套’做法,也沒有花樣。只帶來了一套‘四件套’,讓我們照著上面的做法來做。
因此,我家少東家便陰了張家夫人一把。說是許東家你啊,早就已經(jīng)跟我們周家簽了協(xié)議,‘四件套’這東西,是要長期供應(yīng)給周家的。許東家給張家做的‘四件套’,無非就是看在情分上,私下做了幾套沒有周家標(biāo)識的東西而已。
若說許東家你把‘四件套’的做法賣給了張家,那這件事兒就大發(fā)了。等你回來,我們周家是一定要擊鼓鳴冤,跟許東家你對簿公堂的。到時候,張家那頭也得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