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六月離開了張府的那一條街,便開始在南市晃悠起來。
現(xiàn)在是午時,時間還算充裕呢。
她是卯時末(7點)從村子里坐牛車出來的,到了城里時,是巳時初(9點)。
城里回鎮(zhèn)上的牛車,差不多申時中(16點)走人。而鎮(zhèn)上回村里的牛車,最晚則是酉時中(18點)啟程。
許六月算過了。
只要她能在申時之前趕到城門外,就能順利坐上牛車回鎮(zhèn)里。
如果趕不上,就一路跑回去咯!
二三十公里的馬拉松,她都跑過。更何況,城里到鎮(zhèn)上,若換算成公里,也才十公里而已。
在錦州城,東市是最有權勢的地方。
不僅僅是官府衙門設立在這里,就連知府的住宅,以及各種皇親國戚在錦州城的別院,也都坐落在東市。
東市是權利的象征。
有身份的人,一個府邸就能占掉半條街,乃至一條街,可不是有錢就能買的地兒。
許六月自問還沒到達那個水準,所以東市就不去了。
而南市,則是最有財權的地方。
錦州城各大有頭有臉的商宦,以及所有高大上的商鋪,都集中在這里。
她現(xiàn)在就在南市之中。
先是去莫錦繡說的周氏布莊走了一趟。
周氏布莊身為錦州城最大的布莊,里頭的綾羅綢緞,多得數(shù)不過來。
雖說開在了南市,名氣兒也早就打了出去?衫镱^賣的布匹,也不全是昂貴的。
除卻高價的東西外,平價以及處理的東西也不少。
就光是莫錦繡說的七彩線,價格也并不貴。
所謂七彩線,就是一捆的線團里,有七種顏色的線。每種顏色,有一小扎。
那七彩線分了蠶絲線和棉線。
許六月只看了一眼,就看出了區(qū)別。
蠶絲線質(zhì)地更為柔軟,強度也好。
看在眼里,光澤亮麗。拿在手中,手感光滑。
而棉線的顏色,稍稍暗一些,線質(zhì)柔軟,彈性好。
周氏布莊的店小二還挺多的。
這個時間點,店里的客人就那么兩三個。可店小二,卻有五六個那么多。
其中站在門口的那幾個,瞧見許六月年紀小不說,身上也沒什么值錢的首飾。
背上,還背著一個竹筐。一看,就是鄉(xiāng)下來的。
于是,不屑之色立露于表。
看著許六月摸了摸七彩線,更是喊道:“喂!那個小姑娘,手臟就別亂摸東西!
七彩線在我們店里賣得不貴,可也不是誰都能買得起的。”
嘲諷的聲音兒一出,其余兩個客人立即朝這頭望來。
看到許六月后,也是一臉的輕慢。
許六月挑了挑眉。
原來……
不僅僅是現(xiàn)代的專柜有奇葩的柜姐,就連古代也有?
想她許六月在前世,什么奢侈品,高定沒用過?何時受過這樣的委屈?
正想直接拿起七彩線丟錢走人呢。
這時,最里頭忙著搬貨的一個女子連忙小跑過來。
“小妹妹,是要買七彩線嗎?你是來幫家里的娘親買的吧?”
她語氣兒柔和,笑得很是親切。
“我們店的七彩線還不錯的,你要買蠶絲線還是棉線?
蠶絲線顏色亮麗有光澤,牢固耐久。適合用來縫制精細一些的物件兒,還有書籍。
棉線呢,顏色就暗一點了。但是它耐磨,彈性好,不容易斷和腐化,用得久。
這個線啊,適合做鞋子啦,衣服啦,荷包之類的東西!
那女子并沒有因為許六月的年紀小,而冷落了她。
反而是十分有耐心的,給她解釋起了蠶絲線和棉線的區(qū)別。
就連價格,也都報出來了。
蠶絲線較貴,一捆要二十文錢。而棉線則便宜一些,一捆只要十文錢。
一捆七個顏色,每個顏色的份量還挺多的,真是不貴。
許六月聽那女子介紹的同時,眼睛就在店里瞟了瞟。
發(fā)現(xiàn)周氏布莊里,竟然已經(jīng)開始賣冬天要用的暖肚袋、圍巾和手腕兜兜了。
于是這心里頭,頓時來了主意。
錦州城雖說是屬于南方,但天冷時也是會下霜的。
而且這南方不比北方的干燥,天冷時是陰冷,比北方還難熬呢。
啞娘的針線活好!不如,就讓她做點這種小東西來賣?
“姐姐,你人真好。她們都不理我,就你理我呢!
如此想著,許六月便開始賣乖巧了。
雖說她已經(jīng)十二歲了,在古代也算大姑娘了。
但因為常年的營養(yǎng)不足,所以整個人挺瘦小的。這個年紀嘛,約摸也就一米三這樣,不到一米四。
雖說這陣子養(yǎng)得不錯,可還是沒長高。
故而,這撒嬌賣萌討巧的事兒,她干起來也不違和。
“對了姐姐,你在這里上工,賣出去東西有沒有獎勵呀?
如果東西賣得多的話,東家是不是會給賞?”
許六月的本意,是想問這個人,有沒有提成。
若有提成的話,她買得多了,豈不是要氣死那些狗眼看人低的?
可誰知,那女子竟誤會了許六月。
還以為許六月是家里困難,想來周氏布莊上工呢。
“你是想來這里上工嗎?可會針線活?能不能吃苦?
正巧啊,天氣兒要涼了,我們布莊正缺人呢。你要是想干,我?guī)湍銌枂栒乒竦陌桑俊?br>說罷,又道:“在我們布行里,每賣出一件東西,都是會登記在冊的。
等到了月底,掌柜會統(tǒng)一統(tǒng)計,看看布莊里的小姐妹,誰賣出去的銀錢最多。
最多的那一個,東家會額外賞賜半個月的工錢。
我們這里呢,剛來上工的小姐妹,一個月是一錢銀子。
干了一年以后,一錢半。干滿三年,就有兩錢了。”
這女子倒是個健談的。
為人也親和。
她說完這些話以后,又笑著看向許六月。
“我已經(jīng)在這里干了三年半了!上個月我就是賣東西賣得最多的那個人。
所以啊,光是上個月,我就拿了三錢銀子。這一年下來若勤快一些的話,也能有二兩半,三兩銀子拿呢。
你嘴巴甜,應該沒問題的!”
“滿娘!活都干完了嗎?”
掌柜的見滿娘羅里吧嗦跟一個小丫頭講了半天,有些不滿。
而其余的店小二,也開始紛紛偷笑。
許六月見此,眉眼一挑,就道:“我要買幾捆七彩線,還要買一些好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