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你很在意他,更在意他的母親,對嗎?”
李白垚眼中厲芒大作,皺眉道:“吃了二十年的醋,還沒吃夠嗎?”
許夫人眼淚一擦,側(cè)著揚起頭說道:“一百年都吃不夠,就算老爺先我而去,奴家也會吃醋吃到最后,我要鉆進(jìn)壇子里吃,泡進(jìn)缸里吃,去醋店里去吃,你和她生了一個兒子,天天在我眼前晃來晃去,我不吃醋,就要吃人了!”
李白垚輕嘆道:“最不講道理的人,往往聽起來是最講道理的那一個!
許夫人不停抽泣道:“一個婦道人家,哪里懂的什么道理,既然道理都不懂,更不知如何去講!
李白垚心平氣和說道:“更衣吧!
許夫人咬著腮幫子,氣鼓鼓道:“更衣就更衣!”
李白垚哭笑不得。
年近四十的婦人,仍舊像是少女般醋意洶涌,只要提及那對母子,醋壇子算是打成了碎渣。
可歸根結(jié)底,是自己先有錯在先,欠下了桃花債,愧對夫人,假如沒有那場孽緣,許妖妖或許不會變成今日的醋夫人。
當(dāng)官袍穿好,李白垚忽然問道:“假如桃歌有難,你會出手相救嗎?”
許夫人幫他系好玉帶,面無表情說道:“我只聽老爺?shù)模蠣斠揖热,我便去救人。?br>
李白垚如釋重負(fù),認(rèn)真說道:“謝了。”
許夫人眼眶一紅,險些再度哭了出來,“老爺對我道謝,又欺負(fù)我!”
糧商陸續(xù)來到復(fù)州,已到了收官階段,李桃歌跑到茶肆,依舊是老三樣,碎茶蠶豆小茯苓,悠閑翹起二郎腿,觀察糧商動靜。
一壺茶還沒喝完,外面?zhèn)鱽硇鷩W聲,起初只是爭吵,接著有了愈演愈烈的架勢,百姓跑出去看熱鬧,李桃歌也抻長脖子,見到復(fù)州兵圍住一隊客商,吵了幾句之后,推推搡搡,最后拔刀相向。
李桃歌笑著自言自語道:“看來真有要錢不要命的主兒!
如今城內(nèi)只許進(jìn),不許出,一粒糧食都走不出復(fù)州,糧商察覺到陰謀,有的暗罵倒霉,有的洗干凈準(zhǔn)備挨刀,只有小部分心生不滿,想要帶著糧食逃離。
李桃歌下了令,一石糧一顆人頭,誰敢放糧商出城,自己提頭來見。
保寧軍和復(fù)州兵的將軍,見識過李家公子戰(zhàn)場英姿,深知這位御史大人的厲害,既是死令,絕非危言聳聽,于是親自佩刀鎮(zhèn)守城門,吃喝拉撒睡全在那里,別說一石糧了,一只鳥都飛不出去。
趙茯苓眨著漆黑眸子,疑惑問道:“少爺,三兩銀子一石粟米,算是貴的離譜了,他們?yōu)楹芜不賣?難道銀子真的有腦袋重要?沒了腦袋,還怎么吃飯啊!
李桃歌嘎嘣嘎嘣嚼著蠶豆,奸詐笑道:“他們想試探少爺?shù)拙而已。來之前,他們聽說一石粟米能賣十兩,到了復(fù)州,只能賣出三兩,心里怎能不生氣?這些糧商長期與官府勾結(jié),賺取百姓血汗,習(xí)慣了飛揚跋扈作派,在當(dāng)?shù)責(zé)o人敢惹。到了復(fù)州,發(fā)現(xiàn)吃虧上當(dāng),送禮又找不到門路,早就憋了一股火,其實該請他們喝喝茶,這些碎末雜茶,最能祛除肝火。”
趙茯苓問道:“他們?yōu)楹尾凰投Y?”
李桃歌好笑道:“給誰送?誰敢收?我自己掏錢購買糧食,他們給我送禮有屁用,送給莫良辰,賀舉山,鹿懷夫,你覺得他們會為了銀子來替糧商說情嗎?沒準(zhǔn)兒寧刀一揮,咔咔咔咔,把奸商都剁成臊子!
“咦……”
聯(lián)想到血腥場面,趙茯苓摟著瘦弱肩頭,忍不住打個激靈,“少爺說的好惡心,我以后不吃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