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看著變得愈發(fā)威儀的太子,他的臉色微微一動,隨后將手中的麻袋放到腳下。
“楚王恪,參見太子殿下。”
他在一眾兄弟驚愕的目光下,恭恭敬敬行了一個跪拜禮。
眾人面面相覷,心里充滿不解。
按照大唐朝禮制規(guī)定,皇子和太子私下相處的時候,只需要行作揖禮或者躬身禮。
現(xiàn)在楚王給太子行跪拜禮,倒是第一次見。
“起來吧!
李承乾揮了揮手。
一年前的楚王英俊不凡,整個人給人一種貴氣之感,可如今卻像一個尋常農家子一般。
又黑且瘦,看起來也老實不少。
李承乾微笑道:“三弟,你變黑了不少,看來在瀧州吃了不少苦!
李恪滿臉羞愧:“大哥,皇弟犯下通敵叛國的大罪,父皇心軟饒過皇弟一命,皇弟這才得以茍且偷生!
“為了報答皇恩,皇弟在瀧州的這段時間施行不少政務,在田地待久了便曬黑了。”
“大哥以后若去南巡,能看到不一樣的瀧州!
此話一出,大殿內頓時響起一陣低沉的議論聲。
這幫皇子聽聞李恪的這番話,他們的臉上充滿驚愕的表情。
“這...”
“此人確定是楚王李恪?”
“怎么變化這么大?”
雖然李恪沒有李泰那么高傲,但也不會如此卑躬屈膝,更不會親自下田地待著。
看來歷經(jīng)過生死,李恪的性子徹底變了。
李承乾擺了擺手:“宴席結束后,你去英雄紀念碑上一炷香,給喊冤死去的2萬士卒磕一個頭吧!
“你的身上背著巨大冤孽,得償還這2萬士卒的家人。”
如果不是杜荷臨時接替兵權,并且設計揪出那幫通敵叛國的探子,恐怕還會造成巨大傷亡。
將士們的死亡雖被不少人遺忘,可將士們的家眷可忘不了。
李恪臉上凝重拱手:“大哥放心,皇弟會補償每個戰(zhàn)亡將士的家眷5貫,臣也只能做到這了。”
孺子可教!
李承乾滿意地點了點頭:“把龍眼都分下去,讓諸位皇弟都嘗一嘗吧!
“諾!
李恪也沒有讓侍從幫忙,他親自提著麻袋,一把一把將龍眼抓到皇弟們的案幾上。
等他來到副首位置時,看到儒雅俊朗的杜荷,表情微微一僵。
他方才光顧著看大哥,倒是沒有留意杜荷也在。
收斂心神后。
李恪抓了一大把龍眼,臉上露出一抹釋然的笑容說道。
“韓國公,吃龍眼!
杜荷微笑著拱手道:“多謝楚王殿下!
今天被李承乾拉過來參加宴席,他倒是見識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楚王李恪棱角被磨平,野心好像也沒有,跟以前相比完全變了一個人。
而李承乾的表現(xiàn)也讓杜荷吃驚,舉手投足間有李世民的幾分模樣。
不錯!
總算是成熟了!
經(jīng)過這個小插曲后,接下來的宴席氣氛十分熱烈,眾皇子也頻頻向李恪敬酒。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李承乾微笑著說道:“你們不要在長安逗留,都去玉華宮陪陪父皇,見一見你們的母妃!
“再過幾天就是元正佳節(jié),到時候我們在玉華宮團聚!
眾皇子紛紛站起來告辭道。
“皇弟告退。”
和其他兄弟不同,李恪卻聽出了不一樣的東西。
太子溫和的語氣下帶著濃濃的殺氣,好像即將有大事發(fā)生一般。
“難道太子要對長孫無忌動手?”
李恪帶著這個疑惑,大步離開明德殿。
吃飽喝足的杜荷,他看到四張案幾上的幾大摞奏疏,眼皮不受控制挑了挑。
杜荷連忙站起來,滿臉愁緒說道。
“殿下,近日劉祥道忙于大明宮的事宜,無暇顧及戶部的政務,我得回去把政務處理好!
“不然耽誤批款,影響各州郡的重大工程推進。”
“就此先行告退!”
說完后,杜荷轉身就想溜出明德殿。
還不等杜荷走出幾步,李承乾大喊一聲。
“等等!”
杜荷仿佛沒聽到一般,他腳下的步伐非但沒有停止,反而還加快了不少。
開什么玩笑!
他要是留下來,李承乾叫他批閱奏書怎么辦?
就在杜荷跑出大殿門口。
李承乾語氣著急道:“懷道,把杜荷攔。
這...
秦懷道的表情一愣。
攔住韓國公?
這...這如何能行?
可太子殿下已經(jīng)下令,他要是不執(zhí)行,以后他還能在東宮混下去嗎?
但得罪韓國公,好像也不好搞啊!
畢竟韓國公已經(jīng)給他許下承諾,向太子殿下舉薦他為千牛衛(wèi)大將軍...
就在秦懷道愣神時,李承乾的聲音接著傳出來。
“戴至德,攔住杜荷!”
守在一側的左衛(wèi)翊將軍戴至德,他連忙攔在杜荷跟前,臉色單膝跪地行禮道。
“韓國公,還請您老體恤末將!
“您要是離開東宮,末將怕是不好交差!”
其余一眾太子親衛(wèi)沒有絲毫猶豫,紛紛向杜荷單膝跪地行禮,臉上帶著一絲哀求。
哎~
杜荷嘆了一口氣。
他朝這幫將士擺了擺手,隨后一臉無奈地走進明德殿。
李承乾笑罵道:“杜荷,你小子跑那么快干什么?”
“你趕緊幫孤處理兩案幾的奏疏,不然明日又有一大堆奏書送過來,孤一個人可沒辦法處理完!”
這日子過的真苦!
他只是陪妻妾多待一段時間,這些奏書便像雪花一樣堆積而來。
怪不得病重的父皇不處置政務后,身體變得越來越好,皇帝要處理的事情多到讓人喘不過氣。
杜荷撇了撇嘴:“殿下,誰讓你這三天去北苑游山玩水?”
“你瀟灑的時候,我可是在埋頭處置政務!
被杜荷戳破自己這兩天的所作所為,李承乾的臉色微微一紅。
他正著臉色道:“杜荷,你小子可別污蔑孤,孤那是在考察北苑禁地,準備將其做一番改造。”
“別給孤說那么多廢話,你趕緊過來批閱河南道和河北道的政務。”
“那以后都是你的地盤!”
嗤...
又畫大餅。
杜荷搖了搖頭,隨后一臉無奈地走上御臺。
攤上這么懶的儲君,他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也不知道裴行儉的能力,能不能批閱這些奏疏...
...
夜幕降臨。
趙國公府。
燭火通明的大堂內,長孫無忌一人安安靜靜地坐在主位,神色看起來十分淡然。
在大堂兩側的案幾上,還擺放著剛上的膳食。
沒過多久。
宇文節(jié)、張玄素、于志寧和謝叔方等人相繼走了進來,他們一番躬身行禮后,安安靜靜地坐在兩側。
又過了片刻,并沒有人繼續(xù)走進來。
長孫無忌看了一眼空缺的位置,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隨后端起酒樽向其他人示意道。
“諸位,老夫敬你們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