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哥哥,我別無他法!
林鈺坐在玫瑰椅上,病中略顯瘦削的肩膀微微縮著,“你就當(dāng)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吧!
林霽正要開口,卻被她打斷:“哥哥總是想護著我,想替我將難處一并解決。可有些事總要我自己面對的,不是嗎?”
她說中了林霽的心聲。
林霽備好的話都咽了下去,對上她略顯疲憊卻照舊通透的一雙眼。
他更堅定了那份決心。
殺了那個人。
殺了他,所有問題都迎刃而解。
原本平靜、穩(wěn)中向好的日子就能回來,林鈺再也不會受人牽制,自己可以為她遮風(fēng)擋雨,她可以做回從前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
這一日林霽并未待太久。
曹順告訴他,那人已經(jīng)安置好回京的大船。
而他要的水賊,也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那筆交易。
大事當(dāng)前,林霽的神色淡到看不出任何波瀾,仿佛那只是一件再小不過的事。
而林鈺,也在第二日得知了此事。
“我就要回京了。”
又是林府的花廳,許晉宣不復(fù)先前志在必得的模樣,試探著告訴她:“經(jīng)此一別,往后恐怕再難相見。”
林鈺知道他是故意的。
想讓自己難過,想讓自己主動跟他走。
她低下腦袋,掩去那幾分倦怠,說:“我舍不得你!
這話比從前要痛快,幾乎不見猶豫。
許晉宣卻并未在意這點不妥,卻是暗暗松一口氣。
看來還是生效的。
他現(xiàn)在很想帶著林鈺回去,去到一個她并不熟悉的地方,這樣,她也會多依賴自己一些。
嘴上卻說:“可我總不能為了你留下!
她似乎又現(xiàn)出一種掙扎的態(tài)勢,許晉宣等了又等,反而是自己等得心焦。
最終主動道:“還是說,你要跟著我回去?”
面前少女倏然抬頭,澄如明鏡的眼底具是困惑猶豫。
問:“……可以嗎?”
聲音很細,輕到幾乎要聽不清。
許晉宣的心又安定幾分,轉(zhuǎn)而問:“你要以什么身份跟我回京?”
他站起身,朝著林鈺走近兩步,這回并不打算自己作答。
修長的頸項微微低下,像是將耳朵送到她唇邊。
“嗯?”
他靠得很近,林鈺的心似要跳到胸膛外頭,震得胸腔微微發(fā)熱。
“我……”
半是哄騙半是順應(yīng)本能,她說:“我想你娶我!
這句話對兩個人都是解放。
許晉宣直起身子,睨下來的眼底不見笑意。
“怎么改主意了?”
上一回林鈺沒有按時上套,他心底積了懷疑,不免多問幾句。
林鈺卻不想費心作答了,似是耐不住拷問,心底也知曉沒有緣由,試探著去抱他。
察覺他并沒有推開自己的意思,她將腦袋枕在人肩頭。
“我不知道……”她已經(jīng)帶上哭腔,“我就是,就是不想離開你……”
在子蠱的控制下,話一出口,連她自己都分不清是真心還是假意。
甚至連醒來后就無法消除的空虛感,都在此刻得到了安撫。
許晉宣能感受到那種空虛。
子母蠱同心,凡是蠱蟲帶去的癥狀,他一并能夠感受。
他知道前幾日林鈺是崩潰了,可到今日,她終于還是屈服了。
許晉宣伸出手,在她肩頭搭了搭:“好,那我?guī)阕。?br>他許下了承諾。
林鈺卻陷入一陣迷茫。
哪怕是為了解蠱,自己真的要跟他走嗎?
離開她安居十五年的故土,千里遠上,奔赴京都。
“不行!”
林霽當(dāng)然反對,“你不用跟他走,我已經(jīng)有了對策!
他當(dāng)然不會將殺人的計劃說出口,只是極力反對林鈺以身涉險。
“就當(dāng)是為我自己呢,”林鈺說,“哥哥不知道,這種蠱發(fā)作的時候,會叫人難受到發(fā)狂。我需要他,我離不開他的!
她也沒有說,這種癥狀越來越重,起初只是難受,現(xiàn)在卻像上癮。
她不想為難自己,只要在許晉宣身邊,他自然有辦法解決。
林霽又怎么能答應(yīng)!
他安排了水賊,在許晉宣上京途中將人除去。
倘若林鈺也在那艘船上,這個辦法又還怎么行得通?
在他猶豫如何開口時,青黛引著一名女子進來。
林霽對她并不眼生,羅綺羅大夫,專為府上女眷診治的女醫(yī)。
林鈺記得最開始的時候,就是她畫下一張圖紙,引著自己去尋到蠱醫(yī)。
許晉宣也的確將東西給了自己,林鈺便想到,羅大夫或許略通蠱術(shù),可以再問一問她。
“今日不瞧病,我有些事想問您!
羅綺點點頭,“姑娘且說!
“您當(dāng)初能為我畫下一條‘開口蛇’,如今我想問問,這世上可有一種蠱,能叫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情根深種?”
尚算年輕的女子略顯為難,只說:“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大夫,偶然得到了一本蠱案,里頭不太詳盡地記了些蠱蛇,我并不知曉該如何煉制,也只是識得一些!
“姑娘若要說情蠱,書上也是有記載的。”
林鈺立刻問:“當(dāng)如何解?”
羅綺卻搖頭,“蠱書不曾記載得這般詳盡,我只知曉情蠱乃子母蠱,宿體同生同死,兩相感應(yīng)而已。”
羅綺說得并不多,卻叫林霽驟然心驚。
“同生同死?”
兩名女子的目光落到他身上,羅綺回道:“是!
林霽又問:“是說解蠱之前,其中一人身死,另一人也會跟著死?”
羅綺點頭,“是這個道理!
林霽猛地站起身。
“哥哥怎么了?”
他差點就釀成大錯。
五皇子不能殺,至少解雇之前不能。
“想起府衙有樁公務(wù)未處理,現(xiàn)下回去補!
林鈺雖覺得他舉止有異,卻也沒再多問,“那哥哥快去吧!
子母蠱真的很麻煩,但也能保證她上京之后的性命。
許晉宣,他必定會像愛惜自己的命一般愛護她的。
默默做了決定,又送走羅大夫,她打算對母親說出此事。
阮氏一聽她要跟人走,自然是不肯依的。
“你可曾想過,去了上京便是他的地盤,你要回頭都沒有路的!”
情蠱與前世,母親一概不知,林鈺知道她一定會替自己擔(dān)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