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嵐趕緊走到床尾,將掛在床尾上的病歷本拿起來看。
“多處骨折,外傷三十二處……”
每多看一個字,沈文嵐就心疼一分。
看到最后,她已經(jīng)分辨不清病歷本上的字了,淚珠接二連三大顆大顆的從眼中滴落,在紙面綻開,呼吸都在拼命的顫抖。
這些傷,不光是傷在了賀尋之身上,也像是傷在了她心里。
她以為他能在越國待那么多年,至少有保全自己的能力,不會在越國過得太差。
沒想到……
沈文嵐一步步挪回病床邊,身體痛苦又無力的墜下去,她伏在床沿上,顫抖的伸出手,眼前的畫面如慢放一般,她看著自己一點一點接近他的手。
如當(dāng)年一般,緊緊握住他的手掌,額頭貼在他手背上控制不住的落淚哭泣。
悶聲哭了片刻,沈文嵐想起凌東說賀尋之這兩天已經(jīng)蘇醒,只是精神差,一直在昏睡。
她趕忙收住哭聲,生怕影響他休息,用手背擦了擦眼淚,抬起頭,正要好好看看他。
視線向上,目光突然定住。
他看見了他袖口底下,從前光潔的皮膚上,蜿蜒盤著的一條泛白丑陋的瘢痕。
沈文嵐呼吸一窒。
這……是他的右手,是他用來拿手術(shù)刀,給人針灸的右手。
沈文嵐瞳孔微微放大,迫切的將他的袖子卷起。
越往上看,傷痕越多。
整條胳膊上深深淺淺,遍布著各種已經(jīng)結(jié)痂泛白的傷痕。
但最嚴(yán)重的還是手腕及小臂上的瘢痕,瘢痕跨度很寬,又非常長,整個手腕內(nèi)側(cè)幾乎都有。
一切都表示,他這條胳膊曾經(jīng)受過很重的傷,并且有可能傷到了手腕。
這可是醫(yī)生最珍貴的右手,看這瘢痕的大小,極有可能已經(jīng)傷到了神經(jīng)筋脈。
他這些年,該不會一直無法拿起手術(shù)刀吧?
沈文嵐心臟快跳起來,轉(zhuǎn)眸看向躺在床上的人。
賀尋之比以前清瘦了太多,加上人平躺在那里,一眼看過去,骨骼非常明顯,臉上身上沒幾兩肉掛著,幾乎已經(jīng)瘦脫了相。
他眼窩深陷,眼下的淤青好像濃重的化不開,就連夢中都忍不住皺著眉,神色緊張。
他這些年,是不是從未睡過一個好覺?從未真正放松過?
不管他這些年究竟都做了什么,他的立場怎樣,她都心疼現(xiàn)在的他。
沈文嵐眼睫瘋狂顫抖,咬住自己同樣顫抖的嘴唇,忍著眼淚,輕輕抬手撫上他的眉心,試圖替他撫平眉心的褶皺,啞著聲音盡量輕聲安撫。
“尋之,沒事了,你已經(jīng)回國了,回家了,我也來看你了。”
“別怕,沒有人可以傷害你了……”
說著,眼眶里積蓄的淚水順著臉頰滾落。
“啪嗒”砸在了賀尋之的手背上。
瞬間,賀尋之的手指猛的抖了一下。
冥冥之中,像是有什么在指引他,告訴他應(yīng)該立刻睜開眼睛,他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
賀尋之掙扎著奮力掀開眼皮。
眼前一開始像籠著一層白霧,只影影綽綽能看見有一道影子站在不遠(yuǎn)處。
賀尋之費力的眨眨眼,隨著眼前的白霧一點點散去,那讓他這么多年來魂牽夢縈的面容逐漸變得清晰。
夢境一般,他看見了自己思念多年的人。
賀尋之愣住,恍惚間忘了自己身處何地,眼里心里全都是沈文嵐的影子。
他直直盯著沈文嵐,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生怕下一秒眼前人就會真的如煙如霧一般散去。
這真的是在做夢吧?
就算是夢,也是個美夢。
這樣的美夢,他這么多年也沒做過幾次。
這是想見的人,越是難以見到。
真希望這個夢能做得再久一點……
沈文嵐恍惚間一個抬眼,看見賀尋之睜開了眼,也是猛的一怔,而后趕緊上前查看情況。
“尋之,你感覺怎么樣,傷口有沒有哪里覺得異常疼痛,或是身體各方面有哪里不對?”
她一邊說,一邊出于醫(yī)生的本能緊張的替賀尋之檢查情況。
說了半天沒得到回應(yīng),沈文嵐皺著眉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聲音明顯比方才更緊張。
“尋之,能聽見我說話嗎,看得見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