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尋之強壓住激動的心情,迅速將那樹枝擺成的標記打散,順著那標記內(nèi)的信息推門出去。
當(dāng)?shù)剀婈犃粼诟浇O(jiān)視他的人一如從前那樣草包,絲毫不認為他真的敢做出什么反叛的事,正百無聊賴的靠在墻上和巷子口住著的大爺聊天。
賀尋之壓低帽檐,迅速關(guān)上門轉(zhuǎn)身離開。
他一路循著標記所指示的方向,找到了河邊。
順著河邊向前沒走幾步,突然看見前方出現(xiàn)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賀尋之瞇了瞇眼。
那不是……那個周老板的弟弟嗎?
怎么會是他?
賀尋之心懷疑慮走上前,正要試探兩句,就見對方忽然轉(zhuǎn)過身來。
依舊是那天在小院里見到的那張和周老板十分相似的臉,三四十歲的年紀,皮膚偏白,眼角已經(jīng)有了細小的紋路。
五官還是那個五官,可卻不似那天一般眼角眉梢?guī)е吞子质桦x的笑意,變得極其冷淡。
尤其是那雙眼睛,冰冷又審視的望著他時,透出一股久違的熟悉感。
賀尋之睫毛一顫,心中那交集復(fù)雜的感覺幾乎瞬間頂?shù)搅四X海里。
賀尋之不敢置信的張了張嘴,盯著那雙眼睛反復(fù)確認了一遍又一遍,才敢試探的開口——
“阿……阿衍?”
一開口,聲音是賀尋之自己都沒想象到的顫抖。
對面之人眼底有什么情緒變了變,又被他硬生生壓了回去。
“周濟安”張口,聲音卻與內(nèi)日全然不同——
“原來你還記得自己有個弟弟。”
賀尋之甚至這時間沒來得及關(guān)注陸衍川的話,只覺得那讓他思念了這么多年的聲音,在腦海中反反復(fù)復(fù)的回蕩。
喜悅感控制不住的在心底肆意翻騰。
是他,真的是他!
賀尋之控制不住的主動上前兩步,伸出手,想像從前那樣去拍弟弟的肩膀。
“阿衍,我……”
不等他的手觸到對方的肩膀,陸衍川不動聲色的后撤半步,輕輕躲開。
賀尋之僵在原地,瞬間清醒過來。
他抬頭,清晰的看見弟弟眼中難以言說的失望。
“你為什么會來這里?”
陸衍川聲音冷靜嚴肅至極,仿佛在審問一個犯人。
賀尋之忍著心痛,一點一點收回手。
他能理解,也明白陸衍川的失望。
如果換做是他留在國內(nèi),陸衍川突然間消失六年,又以這樣的面貌出現(xiàn)在異國他鄉(xiāng),他也肯定不會像從前那樣對待陸衍川,會心生戒備,會失望至極。
可縱然是知道,賀尋之還是控制不住的難過。
他深吸了一口氣,苦笑一聲。
其實從當(dāng)初他被硬生生困在這里,沒有人接應(yīng)的時候,就該知道這里有內(nèi)鬼。
可能給他證明身份的人,如今全都已經(jīng)犧牲了。
他現(xiàn)在的狀況是身在任務(wù)之中,卻沒人知道,所有人都對他的反叛信以為真。
從他之前為這個國家所做的那些事來看,根本沒有任何證據(jù)能證明他清白的身份。
任憑誰看,都會覺得他是心甘情愿的臣服于這個國家,為這個國家做事。
現(xiàn)在的他,百口莫辯,甚至就算現(xiàn)在回去,只會被當(dāng)做叛徒抓起來審問。
臥底這么多年,或許他連到那真正的叛徒面前指認的機會都沒有,到最后他甚至都有可能不得善終。
如今的他,不知該怎么面對曾經(jīng)的戰(zhàn)友,自己的祖國,更不知該面對既是戰(zhàn)友又是至親的陸衍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