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想到自己的處境,又怕自己萬一真的夢見他們,夢中說出什么不該說的話,被監(jiān)視他的人聽去個一言半語,再去加害他們……
他甚至連夢都不敢夢到他們。
原本已經(jīng)麻木了的痛苦感覺,又難以控制的籠罩了他,讓他幾乎快要窒息。
就在賀尋之感覺無可排解的時候,院外突然傳來一陣極其輕微的響動聲。
賀尋之所有思緒瞬間一止,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外面。
這動靜這么小,不像是這個國家軍隊里的那些蠢才能做到的。
他們每次來,自以為做的足夠隱秘,其實那些動靜落在他耳中,簡直和拆家無異,就差直接開口說他們來監(jiān)視他了。
這次著實有些不對勁。
難不成是其他國家的敵特偷偷摸了過來?
賀尋之的手不動聲色的伸向旁邊擺著的那柄水果刀。
就在他即將拿刀起身前去查看情況的時候,突然一道極其規(guī)律的鳥叫聲響起。
縱然這鳥叫聲已經(jīng)偽裝得非常像了,但賀尋之還是一下便聽出,那是口哨聲偽裝而成的。
這聲音,這節(jié)奏,獨一無二,他再熟悉不過。
從前在部隊大院里的時候,他不知聽過多少遍。
在部隊里大院里的時候……
賀尋之猛的怔住,不可置信的又聽了一遍。
一模一樣,他沒有聽錯,就是自己從前親自教給弟弟賀衍川的那個聲音。
就連收尾時那微微上揚的音節(jié)也絲毫不差。
賀尋之到現(xiàn)在都還記得,當時自己將這個口哨聲教給賀衍川的時候,他平時那么聰明的一個人,卻總是學不會。
每次放訓回家,賀尋之根本不用問,遠遠的就能聽見弟弟在房間里反復練習吹口哨的動靜。
要么吹的漏風,要么不在調(diào)上,聲音奇奇怪怪。
連著許多天,賀尋之每天回家都要幫他一點一點的糾正。
這個口哨聲是他自創(chuàng)的,教給弟弟的時候還特意強調(diào)了,這個口哨聲的末尾,收音的時候音調(diào)要微微上揚,算作他們兄弟倆之間的暗號。
當時他們還湊在一起開玩笑,萬一哪天兄弟倆其中一個被敵人抓住藏起來了,憑著這個暗號,也能把對方找出來。
這口哨,一學就是將近一個月。
賀尋之到現(xiàn)在都還記得,自己準備出去執(zhí)行任務的時候,賀衍川已經(jīng)吹的有模有樣了,只是最后那個微微上揚的尾音還沒有練好。
賀衍川還說,等他練好以后,一定會第一時間吹給他聽。
可是之后,他就來了這里,再也沒機會聽到了。
記憶在腦海中一幕幕閃現(xiàn),賀尋之睫毛顫了又顫。
他怎么也不敢想,賀衍川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是幻覺吧?是他這些天沒休息好,太過思念家人幻想出來的吧?
又或者是這個國家的那群卑劣的家伙,為了從他的嘴里打探到消息,往他的飲食或者水里下了什么讓人精神恍惚,能出現(xiàn)幻覺的藥?
賀尋之一邊想,一邊迅速將手指按在脈搏上,給自己把了把脈。
可脈象顯示,除了身體有些虛弱之外,并沒有其他痕跡。
難不成是什么把脈也覺察不出的藥?
賀尋之又連忙從袖口摸出一根銀針,毫不猶豫的刺了下去,想讓自己清醒一些。
然而銀針刺進去又拔出來,還是一樣。
那聲音又響了一遍。
這下賀尋之徹底不知是怎么回事了。
難不成真的是賀衍川?
可他怎么會來這里?
就在賀尋之獨自混亂之時,突然三道急促且輕短的敲擊聲,以獨特的節(jié)奏響起。
賀尋之瞳孔放大。
這……這不是從前部隊里約定的敲窗敲門的節(jié)奏暗號嗎?
賀尋之再也忍不住,迅速換了一身相對隱蔽的行裝,輕手輕腳的拉開門走了出去。
按照自己人留標記的習慣仔細一看,不出所料,地上早已留下了熟悉的標記。
真的是自己人!
賀尋之早已古井無波的心,控制不住的翻騰起來。
這一刻,他說不出是高興更多一點還是緊張更多一點,只知道自己心底有一股難以言說的迫切。
他迫切的想見到留下這些暗號標記的人,不管是賀衍川也好,還是其他人也好。
他真的太久太久沒回過故土,沒見過戰(zhàn)友了。
他真的想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