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二明睡眼惺忪地打開伙房的窗戶,瞧見天空漸漸透露出光亮的時候,他一把掀開被子,麻溜地下了床,迅速穿好衣服。
“嘎吱~”伙房那扇破舊不堪的門被緩緩?fù)崎_,他踱步來到水缸旁邊,瞅了瞅里面的水位。
他撓了撓腦袋,覺著不夠,便擼起那件有著幾個補丁的道袍袖子,伸手拿起放置在門后的扁擔(dān),挑起兩個空空的木桶,朝著院子不遠處的水井大步走去。
“小雅長老和哥哥姐姐們起來后要洗漱,然后我還要煮粥,這丁點水可還不夠!
作為茅山道觀中的小道童,別看他只有十二三歲,可做飯洗衣縫縫補補,幾乎是樣樣精通。
當然這些都不是他最引以為豪的,最讓他自豪的無疑是熟讀茅山觀里的各種條規(guī)。
如果不是茅山各位師兄弟以及掌門長老們,估計他現(xiàn)在早已經(jīng)死了。
他把茅山當作家,也把它當作奉獻一生的基業(yè)。
可在這人人都識得修行之法的道觀中,他知道自己天資愚鈍,而唯一能做的,便是多做些瑣事,讓別人覺得他還有那么一點用處,并不是無法修行的廢物。
這要是哪天遣散人員,最先踢掉的肯定是他這種只會燒火做飯的人。
吳二明剛打完水,一轉(zhuǎn)身便看到我抱著小黑貓站在書閣的圍欄上,靜靜地看著他。
他急忙地放下扁擔(dān),恭敬地朝我行禮:“宋大哥,早!
我拿起手機瞥了一眼時間,笑著回道:“早,這才正好六點,你這兒就已經(jīng)在忙了?”
“哈哈,習(xí)慣早起,閑來無事就先把待會的活先做了!眳嵌骱┬Φ馈
“其實你可以不用這么早,據(jù)我了解君雅她起不了這么早!
“早晚都得干,索性早點干完,說不定小雅長老還有別的吩咐呢!
吳二明傻站在原地,似乎我不結(jié)束這場對話,他便沒有離開的意思。
我輕輕一躍,落下庭院內(nèi)的地面,感受了一下自己宛如煥發(fā)新生的身體。
稍微施展一下身手便能明顯感知到自己比之前強上了很多很多。
我可以確定,自己現(xiàn)在就是結(jié)晶初期的修為。
吳二明看著我從數(shù)米高空而下,臉不紅心不跳的,他朝我投來一道羨慕的眼神。
不過與對視了一眼后,他唯唯諾諾地收回目光,半低著頭看向地面,拱著的手就沒放下來。
我瞥了一眼水缸,問道:“需要幫忙嗎?”
“不,不必勞煩宋大哥,這活我從小就干熟得很。”吳二明受寵若驚地將拱著的手又高抬了一下。
“從小就干?你今天不過十二三歲吧,不也還是小孩子嗎?”我淺淺一笑道。
“十二歲已經(jīng)不小了,在咱吳家村以前十六歲就該娶妻,過兩三年也該生娃了。”吳二明憨笑地解釋道。
懷里昏昏欲睡的小黑貓與我同步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那……好吧!
簡單的只言片語間,我能確認這吳二明的確像是一個很落后的村子走出來的孩子。
昨天我還以為他會不會有什么貓膩呢。
畢竟昨天自己明顯感覺到有股窺視感,接著吳二明便來到了我的面前。
我朝著西廂房走去,摸著自己有點頭疼的腦袋:“自修行以后,我這是得了很嚴重的疑心病,看哪哪都不正常。”
歸根結(jié)底,還是被這險惡江湖逼出來的,想想這半年里發(fā)生的事情,哪一件不是充滿著爾虞我詐的?
推開西廂房的門,就看見李儒湘一個人在床上閉目打坐。
“儒湘,就你一個?君雅呢?”
在我進門的同時,她也微微睜開了眼睛,用著充滿幽怨的眼神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相公莫不是以為,妾身真會與那丫頭睡在一起?”
“呃……當然不是……”我快速地查看了一番周圍,轉(zhuǎn)移話題道:“誒,林樂菱呢?”
“這兒呢!
只聽見我背后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極為寡淡的一句話,害得我心里不禁一震。
轉(zhuǎn)頭便看見林樂菱頂著一雙如同眼影般的黑眼圈,站在門后面,臉色蒼白地看著我。
“嚇我一跳……”我打量著她這個狀態(tài),看來昨夜沒少被李儒湘呼來喝去。
雖然平日里她就是不用休息的,黑眼圈自我認識她就有了,可如今這般場景看來,還怪滲人的。
“你!喂貓去!順便給自己洗把臉!”我用命令的口吻,將懷中的小黑貓扔進她的懷里。
她目光呆滯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李儒湘,一句話也沒說頭也不回地走了出了去。
“相公,你……突破了?”
李儒湘似乎被轉(zhuǎn)移了主題,不再就張君雅的事情再度向我發(fā)難,而是掃視著我的全身上下,感知到了我出現(xiàn)變化的氣息。
我點點頭:“對,昨夜突破的,現(xiàn)在我要去一趟張爺那,你要去嗎?”
李儒湘聽聞我上句話,滿意地笑著點點頭,可下半句話,讓她那抹笑容出現(xiàn)了別有深意。
“昨晚?所以相公昨夜見妾身與張姑娘那般情況,而不妥善處置,原來是為了修行這等要事?”
“我……我自己去張爺那,你多休息一會。”
我徑直走了出去,順便還帶上了房門。
二叔說的沒錯,女人有時候,還怪嚇人呢。
“妥善,這種事情,我該怎么妥善啊……”我深深嘆了口氣。
如今不是細想兒女情長的時候,體內(nèi)怪異的東西沒搞清楚,我心里總是不安。
我看了一眼對面伙房傳來的灶火氣,便朝著道觀回廊走去。
道觀內(nèi)的道士還是那般懶散,天已經(jīng)全亮了,也不見有人出來打掃。
“如果這里的規(guī)矩是按照話事人的性格來制定的,那豈不是張爺都還未起床?”
我特意在道觀的過道上轉(zhuǎn)了一會兒,欣賞一番觀內(nèi)的景致,待看到已有幾個道士在掃地,便繼續(xù)朝著張道真的住處走去。
來到熟悉的小院內(nèi),我謹小慎微地敲了敲門。
屋內(nèi)張道真的聲音傳來:“小宋吧?進來。”
我推門而入,看到一位對著鏡子,擠著一瓶全是英文的洗面奶,正滿臉泡泡地洗臉的老頭。
一旦接受了張道真這個設(shè)定,我一時間竟然覺得他這個行為還挺合理。
“老爺子……比我潮,也比我精致……”我無奈地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