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都死了,村子也沒了,我去追那幸存者,等追到的時候,他也已經(jīng)瘋掉了,就這么著,我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又回到山洞去拿她的東西,然后就離開老家了!
朱小歲講述完這一大段的經(jīng)歷,她的臉上滿是痛苦與哀傷,眼神變得空洞而迷茫,她的嘴唇微微顫抖著,透露出內(nèi)心的不平靜。
她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那深深的紋路里仿佛寫滿了對命運的無奈和對過往的悲痛。
我緘默,細品著她所說的故事,有點云里霧里。
從她的故事來看,上代蛇頭面具,就是山洞中的婦人也是她的師父。
而從細節(jié)來看,婦人初見面時,應(yīng)該是身受某種傷勢。
收朱小歲為徒后,每日傳授蠱師和道法。
可最后的意圖,應(yīng)該是試圖奪舍朱小歲的身體,包括她最后一刻也看見由體內(nèi)蠱蟲勾勒出的婦人畫像。
李儒湘聽出了一些端倪,開口問道:“那村子里的人,是怎么死的?到底是婦人所為,還是……瘋癲后的你。”
朱小歲抿咬著嘴唇,通紅著眼睛道:“都是!”
“都是?”
“即使我做的,也是她做的!
朱小歲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緘默片刻后,哽咽著話語道:“我……我有時候,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我還是……她。”
聽聞此話,我與李儒湘面面相覷。
難道說,一體兩魂?
婦人的神魂刻在了朱小歲的內(nèi)心深處?
我想起來,初次見朱小歲,以及在酒吧揭穿她的身份時,她的舉動都有不少的割裂感。
我仔細觀察著她如今的狀態(tài),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頗有同齡少女那份青澀感,少了那股子媚勁。
“這豈不是宛如兩個人的精神狀態(tài)?”我細聲嘀咕。
這確實有點玄乎,我也搞不太懂。
李儒湘對朱小歲說道:“從那以后,你還見過那婦人嗎?”
朱小歲擤了擤鼻子,伸手揉了揉眼皮道:“沒有,再也沒有,不過……我感覺她一直都在……”
她神情忽然變得陰森森,快速打量起周遭沒有光線的地方:“她可能此時,也在聽著我們的對話!
不得不說,這話說得毛骨悚然,讓我也忍不住挺起腰板坐直身子,朝著四周的墻角望去。
李儒湘淡定道:“相公莫慌,若是有人在,妾身自然清楚,但……若是那東西在人的體內(nèi)……就不好說了!
我與李儒湘的眼睛齊刷刷地投到了朱小歲身上。
看來是沒有錯了,那婦人寄生在朱小歲身上。
為的是什么呢?
奪舍嗎?
可過去了這么多年,要奪舍早就奪舍了。
還是說,有別的難處?
我想到朱小歲的故事中,婦人常提到的萬蠱圣體,還有那句似真似假的“成啦!”,緘默片刻道:
“所以你現(xiàn)在成了萬蠱圣體?”
李儒湘也不知蠱師的手段和知識,更別說我了,這個問題也就只能由,身為蠱師的朱小歲來回答。
朱小歲也陷入了沉默之中,她靜靜地將雙手放置在那潔白的大腿之上,而后雙手相互輕輕地搓動著。
她臉上呈現(xiàn)出一副萬分疑慮的神情,雙眉微微蹙起,眼眸中滿是思索與困惑,似乎腦海中正有無數(shù)個問號在盤旋,讓她百思不得其解,心中正糾結(jié)著什么難以解開的謎團。
“我不知道!或者說,我分不清!我真的分不清!”
朱小歲大聲叫嚷著,話語不斷地從她口中迸出。
說著說著,她的語氣突然間變得極為激動,猶如洶涌澎湃的海浪。
與此同時,她身上那股詭秘?zé)o形的氣息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開始瘋狂地四處亂竄。
這股氣息如同狂暴的旋風(fēng),直直地沖向了上方的小燈泡,強大的沖擊力瞬間就將小燈泡震得左搖右晃起來,那原本穩(wěn)定的光線也跟著不住地飄動起來,忽明忽暗,搖曳不定。
“你冷靜點!”
我剛剛扯著嗓子大喊著提醒她,然而就在這時,我卻眼睜睜地看到她的身上竟然冒出了某種東西,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我不由自主地愣住了。
只見朱小歲的背上好似憑空出現(xiàn)一般,從不知何處開始,一只只極為細小的黑蟲緩緩地爬了出來,它們就那樣從她的后背開始,一路沿著她的肩膀向外爬出。
李儒湘看到這情形,正打算出手干預(yù),然而卻瞧見那些黑蟲仿佛具有意識似的,竟然察覺到了她的氣息,旋即就迅速退縮了回去,接著就朝著朱小歲的口鼻和耳朵,甚至眼睛徑直鉆了進去。
我目睹著這一幕,不禁緊緊地皺起了眉頭,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惡心感。
就在轉(zhuǎn)瞬之間,那些黑蟲便已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朱小歲的神情恢復(fù)如常,她喘了一口氣道:
“剛才你們也看到了,我不太確定這是否為萬蠱圣體,只覺現(xiàn)在身體滿是蠱蟲,感覺……整個身子就是由蠱蟲繪制而成。”
我怔了怔,從剛才那幕回過神來。
這么想來,那婦人最后是抓住朱小歲的身體,將自身的蠱蟲與她身上的蠱蟲融為了一體。
如果蠱師身上的蠱蟲,才是自身真正的生命。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其實眼前的朱小歲,她是兩個人!
朱小歲轉(zhuǎn)過臉,深吸一口氣,說道:
“該說的我都說,不該說的我也說了,可以把剩下的丹藥給我了吧?”
李儒湘面無表情,直接說道:
“目前只有十枚,剩下的還需要煉制!
朱小歲的面龐漲得猶如熟透的蘋果一般紅彤彤的,一副敢怒卻又不敢言語的模樣,既不好明目張膽地去瞪李儒湘,于是便只好陰森森地朝著我狠狠瞪了過來,那眼神中滿是陰翳。
李儒湘再松口道:“也罷了,我不管你身世如何可伶,也不管你如今有無別的難處,只希望你與我相公繼續(xù)合作,若仍有那些面具的消息,記得通知我們!
最后李儒湘用提醒的口吻道:“記住,你的命還在我的手上!
……
第一縷金燦燦的陽光輕柔地透過窗戶,如金色的紗幔般傾灑進店里。
與此同時,街道上偶爾會傳來人們或高或低的聲響,隱隱約約,斷斷續(xù)續(xù)。
望著朱小歲略顯狼狽離開的身影,我抬起頭來,久久不能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