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樺邊等邊撫摸著那件嫁衣,眼中的不舍漸漸被一種決絕取代。
崔植以為這樣就可以讓他放棄了嗎?
呵,他絕不放棄。
正夫做不了,難道就不能做側(cè)夫了嗎?
他定要與毀他親事的崔植斗得個你死我活。
他崔樺要剪衣以明志!
聽見了身后有腳步聲傳來,崔樺頭也沒回,只是將手伸了過去:“把剪刀給我!
可落在他手心里的不是剪刀,而是另外一只手。
無比熟悉的聲音傳來:“要剪刀做什么?剪嫁衣么?”
崔樺驚喜回頭,果真看到了禹喬。
“你!”巨大的喜悅甚至都將滿心的不甘與恨意都逼退了,“女君,你怎么來了?”
禹喬將他扶起,轉(zhuǎn)而打量起了擺放在床榻上的嫁衣:“我要是再不來的話,恐怕你在一個月就穿不上這件好看的嫁衣了!
崔樺一時間沒明白她的意思,還呆呆地看著禹喬。
禹喬只得與他解釋清楚了:“母親讓我來的,她擔(dān)心你會誤解她的意思,F(xiàn)在看來,你果真是誤解了。我們的親事照舊舉行。”
崔樺眼睛漸漸亮了:“真的?”
“嗯。”
得了禹喬肯定的回復(fù),崔樺都好像還是活在夢中一般,仍不敢相信。
禹喬想要收回手,但崔樺不愿收回,還死死抓住禹喬,生怕她會跑:“那崔植呢?”
他真的是氣狠了。
連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直接當(dāng)著禹喬的面直接喊出兄長的名字。
“母親說,讓崔大公子做我的小侍。”
保住了正夫之位,崔樺先是一喜,但又想著崔植今后將插在他與禹喬之中,心情又低落了下去。
“好吧!彼拖铝祟^,看著禹喬的鞋尖,強忍著酸意,“原先,我還想著一生一世一雙人的。”
多大的殊榮啊。
要不是這可恨的崔植,他估計會是坤元建國以來第一個與妻主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男人。
“算了,”崔樺不想讓禹喬以為他是一個小氣且沒有夫德的男人,撇嘴道,“現(xiàn)在也好,總歸我是正夫!
“一生一世三個人也不錯啊!庇韱谈械嚼Ь,打了個哈欠,“我消息已經(jīng)傳達(dá)了,就先離開了。崔樺,不要多想!
崔樺臉頰泛紅。
他剛才的確在禹喬面前太失禮了。
他目送著禹喬離開,笑得甜蜜:“一生一世三個人,看來女君今后不想找側(cè)夫,估計全坤元也找不到像我這般幸福的男人吧!
崔樺得到了滿意的回答,在府醫(yī)治療下終于清醒的崔植卻得到了截然相反的回答。
“什么?”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坐在一旁斟茶的崔瑛,“母親,為何只是一個小侍?”
清醒后看見崔瑛冷漠的表情,崔植心里便明白,他的這出計謀是成功了的。
他知道成功的代價會是什么,但他根本不在乎。
崔植深知要是再不抓住機會,昏禮之后,他想要接近禹喬只會更難。
但他估摸著再不濟(jì)也得是個側(cè)夫,卻沒想到母親居然能狠下心來,只給了他一個小侍的位置。
崔植攥緊了拳頭。
不知從何開始,這個世界處處與他作對。
崔瑛冷笑:“你要是不滿,也可以選擇暴斃而亡!
崔瑛在等崔植蘇醒這個階段倒是將事情都全部理順了。
她和殿下都誤以為崔植這是要投敵叛國,卻萬萬沒有想到崔植這些天接觸燕國探子,都是為了禹喬。
索要珠寶等物都是為了討好禹喬,索要藥物是為了下在自己身上去博得禹喬憐惜。
甚至,他還知道露出點破綻,讓他的母親帶著旁人來看見他與禹喬的拉扯。
崔瑛也不知道她該慶幸,還是該生氣。
“崔植,你膽子好大啊,”崔瑛直接將茶盞摔在了他身上,“是不是覺得你自己無所不能,還騙得敵國探子來當(dāng)你愛情的墊腳石?你可用想過,我們本可以根據(jù)這個探子摸出埋伏于坤元的其他探子,還可以摸索出她身后的人是誰。她的價值如此大,現(xiàn)在好了,全被你給毀了!
茶水滾燙,刻在骨子里的恭敬讓崔植不敢躲開,硬生生地承受了下來。
見他如此,崔瑛眼中閃過一絲譏諷:“你可別在我面前扯什么沒有叛國的鬼話,若是禹喬沒來,你恐怕真想投入敵國中吧!
崔植咬牙,忍受著手臂灼痛,低頭悶笑兩聲。
他的笑聲越來越大,直到被崔瑛打斷。
“你笑什么?”崔瑛皺眉。
“母親,我還有什么可說的呢。”崔植唇角還是勾著的,但這笑容里卻泛著苦澀,“您已經(jīng)在心里定好了我的罪行。原來,在您心目中,我真的會是一個不擇手段、賣家叛國之志之徒么?”
他闔上了眼,已然是灰心的模樣:“搜查了那么多次,難道母親手下的人就沒有發(fā)現(xiàn)我書桌右下墊著那塊石磚不太穩(wěn)當(dāng)嗎?”
崔植睜開眼,靜靜與她對視:“您說過的,三個孩子中,我是最像你的那一個。”
崔瑛抬手,讓春娘子去崔植房中找。
崔植半垂下眼,繼續(xù)道:“你既說我像你,卻又否認(rèn)了我那與你如出一轍的野心。關(guān)于母親提出的假設(shè),我并不能給出個準(zhǔn)確的答案。”
“我很痛苦。”他灰心地癱坐在地。
大起大落下,他倒是第一次與崔瑛如此心平氣和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我的確自視甚高,因為我遺傳了你的聰慧,我想像你一樣走出這座府邸,去施展自己的抱負(fù)。那些探子給出的籌碼的確讓我心動,我清楚只要我去了燕國,我就可以像您一樣擁有步入殿堂的權(quán)利。但我做不到叛國!
崔植攥緊了拳頭:“我恨我的優(yōu)柔寡斷,不甘于困于內(nèi)宅,卻還是無法做到背棄您與坤元。禹女君出現(xiàn)了,她讓我猛然發(fā)現(xiàn),原來我還可以走另一條路。我可以嫁給她,專心做她的賢內(nèi)助,這樣也不算被埋沒,也不會叛國。”
面對崔植的真心話,崔瑛依舊神情不改,不為所動。
“事情已定,陛下仁德,不定你的罪,那我也不去與你追究。但我不管你有什么想法,也不管你的才華是否有被浪費。反正你必須牢牢待在這后宅中,老老實實地當(dāng)禹喬的小侍!贝掮D(zhuǎn)動著扳指說道,“若再敢賣弄聰明,去做些小動作,失了男儀,我真的會讓禹喬將你發(fā)賣出去!
她輕抖了下衣裳,隨后從座位上站起,從心如死灰的崔植旁走過。
崔瑛停在了門檻處。
待在室內(nèi)已久,乍然見了室外的光,她下意識地輕瞇了下眼:“崔植,你可知道在幾百年前,也有女子如你這般跪拜在她父親面前,只會求得一個施展抱負(fù)的機會。”
“你知道,她的父親做了何種決策嗎?”
“他把她許配給了一個年過半百的宦官!
“這個女子姓武!贝掮鴽]有回頭,也沒有多說,點到為止,“崔植,我已經(jīng)對你足夠?qū)捜萘!?/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