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熙和帝,匆匆趕回京城的燕清淮還沒從他三哥的死訊中緩過神來,乍一聽說陳思安的事,氣得想立馬拔刀去大牢里把他千刀萬剮。
陳妃聞訊而來的時候,熙和帝已經(jīng)讓人撤了陳思安的官職。
“皇上!”陳妃一個眼神逼退攔住她的太監(jiān),錯身進屋,撲通一下就跪在龍床前。
“臣妾的弟弟一心為國,他絕對不會做對不起大燕的事,請皇上收回成命!”
熙和帝咳嗽幾聲,嗓音嘶啞:“那李寬的事怎么說?他拖延了半個月才趕到戰(zhàn)場怎么說?如果這些你都不覺得他做錯了,那么朕為什么要花朝廷的銀子養(yǎng)這一個無能的人?”
燕清淮焦急萬分地插話:“父皇!他分明就是故意害我三哥,怎么會是單純的蠢!”
燕長風抿抿唇,也說:“李寬一事足以說明他的心思不純,而且他一個人不熟悉北疆地形,如何帶得整個軍隊偏離方向?北疆駐守的將士,不可能連去白鶴城的路都不認得!
陳妃孤零零跪在地上,她暗恨燕長風不懂得她的良苦用心,身上流著陳家的血卻不懂得報恩。
熙和帝越聽越氣,忽然遷怒在陳妃身上:“陳妃,你為陳思安百般辯解,意思是覺得朕的扶光死有余辜?”
要不是陳思安用腌臜手段搶了李寬去北疆調(diào)兵的差事,要不是陳妃極力在他面前推舉陳思安,要不是他輕信了陳妃,會不會他的兒子就不會死?
兩條淚痕從熙和帝眼角滑過,他怨起了自己。
“是朕輕信讒言,害了扶光……”
讒言?陳妃心底發(fā)笑,用得著他們陳家的時候說他們是忠臣,用不著的時候就回過頭來說她說的是讒言。
她低著頭,雙手緊握,“臣妾懇求皇上查明真相,臣妾相信思安只是太想在皇上面前立功,這才一世情幾不得已從李將軍手中爭搶這次機會!
她不承認,熙和帝卻不在意她的看法。
無論如何,陳思安難辭其咎。
熙和帝下令把陳思安關(guān)在大牢,擇日處罰。
燕清淮不滿這個決定,但也不得不承認,現(xiàn)在的朝廷經(jīng)不起任何動蕩。陳家雖說沒有身居高位的人,但上上下下幾代人盤踞朝廷已久,熙和帝不得不把這些考慮進去。
他憋著一股氣參加了燕扶光的喪禮,期間掉了好幾次眼淚。
尤其是看見他三哥留下來的幾個小崽子,最小的連說話都還不會,最大的也才六歲不到。
瀾哥兒這些天哭得嗓子啞了,臉頰瘦了一圈。
他沉默地跪在蒲團上,身后是兩個同樣沉默的弟弟。
看著這哥仨,燕清淮忍不住偏開腦袋抹了抹眼睛。
來吊唁的人很多,他們每個人都說節(jié)哀,瀾哥兒一遍遍聽著,心底的悲傷不會減退半分。
接受父王不在世上這個事實,對他來說不是一時的難題,可能究其一生也難解。
綠卿忙著喪禮上的事,心又系著剛病好的流哥兒,她自己沒有察覺狀態(tài)越來越差,直到喪禮結(jié)束,不經(jīng)意一個起身,眼前漆黑一片,暈倒在了地上。
等她醒來之后,發(fā)覺說不了話了。
陳清姿擔心得不得了,忙問江醫(yī)女:“怎么回事?”
江醫(yī)女只能告訴她這是心病,極致悲傷后會有失語的癥狀。
綠卿張張嘴,想說話,卻無能為力。
“那怎么樣才會好?”
陳清姿焦急得不行,可江醫(yī)女說不準。
“那也不能不管吧,你寫個藥方!”
江醫(yī)女點點頭,去了外間寫藥方。
綠卿嘗試了幾下后放棄了,她示意寄琴取來筆墨,在紙上寫:姐姐別擔心,會好的。
陳清姿唰地落淚,她對綠卿說:“向前看吧,還有孩子們在!
綠卿點點頭,她也知道要向前看,她也知道她還有孩子,可總是不自覺想起他,想見他。
瀾哥兒幾個得知綠卿說不了話,又哭了一場,綠卿手忙腳亂地抱抱這個,親親那個,可不論她如何焦急,她還是發(fā)不出聲音。
“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瀾哥兒一把抱住綠卿,拍著她的后背,“我問過江醫(yī)女了,娘親會好起來的,不著急!
綠卿頓了頓,她寫道:對不起。
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讓他們還沒從上一場悲傷中走出就要繼續(xù)為她擔心。
“娘親是世上最好的娘親,為什么對不起呢?娘親會好好陪著我們長大的,對不對?”
面對瀾哥兒的問題,綠卿十分堅定地點頭。
她一定會陪著他們的孩子長大,親眼看著他們長大成人。
她寫:娘親會陪在你們身邊。
瀾哥兒親親她,眼睛濕漉漉的:“娘親好棒的,娘親只是累了不想說話而已,我們都知道的。”
從此,家里只有瀾哥兒一個識字的可以和綠卿交流。
聿哥兒和九哥兒每次都要拿著綠卿寫的字拿去找別人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