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壓壓的云層一直籠罩在太子府上空。
因為沒有找到燕扶光的尸首,陳思安準(zhǔn)備讓人把從沙漠上撿回來的碎布放入棺中,再將棺木一路護(hù)送回京。
寧華月沒有精力操辦喪禮,綠卿又病重不起,此事只能交給陳清姿。
太子府掛起了喪幡,她來錦籜院看望綠卿。
一天過去,綠卿還是高熱不退,一天大半的時間都混混沌沌的。
陳清姿坐在她床邊,她模模糊糊感受到有人,便開口喊:“殿下!
再費(fèi)力地睜開眼,她也分辨不出眼前的人是誰了。
好像是她家殿下,但好像又不是。
綠卿怔怔地移開視線,閉上眼睛,淚水染濕面頰。
陳清姿心疼她,咬著手指哭了出來。
寄琴和曼冬等人雙眼紅彤彤地守在一邊。
照顧綠卿喝下藥,陳清姿哽咽問道:“幾個小主子呢?有人照顧嗎?”
寄琴帶著哭腔:“奴婢剛過來,小主子們哭得睡著了!
瀾哥兒守著娘親,也不放心弟弟妹妹,吩咐曼冬和江醫(yī)女她們照顧綠卿后,他抹掉眼淚帶著聿哥兒和九哥兒回了東廂房。
陳清姿不放心,轉(zhuǎn)身去了東廂房。
流哥兒和珂兒還太小,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哭夠了奶娘喂飽他們,他們皺著小眉頭睡了過去。
可三個大點的孩子睡不著,陳清姿過來的時候,他們仨抱成一團(tuán)正在哭。
聿哥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們沒有父王了嗎,嗚嗚嗚……”
九哥兒死死咬著牙,可小肩膀顫抖著還是泄露了他的悲傷,“父王、父王說要回來教我……下棋的,他騙人!”
瀾哥兒一雙眼睛又紅又腫,他一句話沒說,默默展開雙臂摟住弟弟們。
“哥哥,我要父王回來……”
聿哥兒很少這么不講理,他沒有辦法接受這個現(xiàn)實。
人死了,就意味著再也無法相見,他們的父王再也不會回來。
他不要這樣!
“我要父王回來……我要父王回來……”聿哥兒不厭其煩地喃喃著。
瀾哥兒嘆了口氣,他學(xué)著父王的樣子摸摸聿哥兒的腦袋:“乖乖的,我們要乖乖的!
他很快就從悲傷中暫時抽離,“流哥兒和珂兒還小,此時府中混亂,娘親又病著,我們要好好看好弟弟妹妹,也要照顧好自己,聽見了嗎?”
聿哥兒邊抽噎邊點頭,下巴濕漉漉地掉著淚水:“嗯,聽、聽見了!
九哥兒兩手抹著眼睛,聽話地點頭:“我會看好弟弟妹妹的!
門外的陳清姿忍住鼻尖的酸澀走進(jìn)屋,瀾哥兒瞧見她馬上就起來行禮。
他好像一夜之間就長大了。
“娘親病著,府中一應(yīng)事務(wù)都落到了陳姨娘身上,多謝您還來關(guān)心我們兄弟。”
聿哥兒和九哥兒也跟著道謝。
陳清姿心里不是滋味,她道:“你們好好的比什么都強(qiáng),雖說你們父王……但是你們還有你們娘親,還有太子府!
太子沒了,往后就要靠他們兄弟幾個扛起責(zé)任,現(xiàn)在他們還小,陳清姿自問有責(zé)任關(guān)心照看他們。
叮囑他們有問題就去找她,又敲打了一番這邊的下人,陳清姿才從錦籜院離開。
瀾哥兒不再當(dāng)著人的面掉眼淚,他每天安排好弟弟妹妹后就去照顧綠卿。
只有在娘親一聲聲喚著父王名字的時候,他才會依偎在娘親身邊小小的哭上一會兒。
三天后,綠卿退熱了。
瀾哥兒緊緊抱住她,母子倆沒有提起燕扶光。
綠卿摸著瀾哥兒消瘦的小臉,啞聲問:“是不是嚇壞我們?yōu)懜鐑毫?是娘親不好……”
瀾哥兒雙眼噙著淚搖頭,“娘親好些了嗎?餓不餓?”
綠卿感覺不到餓,她吐出一口氣把臉靠在瀾哥兒肩上,不讓他看見她即將掉出來的淚水。
聿哥兒和九哥兒聽說娘親好了,先后跑進(jìn)來,在床邊站好眼巴巴看著綠卿。
九哥兒干巴巴地交代:“弟弟妹妹吃飽又睡著了,奶娘和丫鬟們都好好照顧他們,我和哥哥每天都陪在他們身邊……”
他一說完,綠卿的淚珠又止不住了。
九哥兒慌亂地踮腳去擦,“不哭不哭!
聿哥兒從桌上端了水過來,“娘親喝水!
悲傷無法制止,但是她還有他們的孩子要照看。
綠卿強(qiáng)打起精神喝了水,又在三個孩子的眼皮子底下喝了半碗粥。
瀾哥兒默默舒了口氣,他們不敢在綠卿面前提起父王,聿哥兒也不敢再說要父王回來這些話。
到了晚上,九哥兒悄咪咪從房間溜出來。
他來到綠卿的房間,輕手輕腳爬上綠卿的床。
綠卿一直沒睡著,她翻身看著九哥兒自己掀開被子躺下,輕聲問:“寶寶怎么了?”
九哥兒憋著淚,抱住綠卿的脖子,“我陪娘親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