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黑沉陰郁的眼眸就在她身側(cè)不遠,沙慧娘驚得輕呼一聲,下意識想要后退。
她腳一用力,一股巨疼從右腳踝處傳來。
“啊~”
她失聲痛呼,一張小臉疼得皺了起來。
“怎么?還傷了哪里?”
魏冥也顧不得她的孩子氣,湊到她跟前上下打量。
以她摔跤落地的姿勢,最有可能受傷的是腳踝、膝蓋和手腕。
“……我,我腳疼!本薮蟮奶弁锤凶屗囊粡埬槹櫝闪税。
原先她一直沒注意到腳踝傷了,剛才腳上一用力,巨痛感就上來了。
“哪只腳?”魏冥瞧著她那雙鹿皮矮靴。
“……右腳!鄙郴勰镌囍惨幌掠夷_,結(jié)果,疼得她直抽氣,“我腿折了,嗚嗚!
疼痛中,一股悲涼在心頭浮現(xiàn)。
上次,郊外驚馬她被魏冥救了平安無事,這次她自己摔跤出糗,把腿摔折了,也許,命中注定她應(yīng)有此劫,躲也躲不過去。
亦如他和她,本就不是同路人。
疼痛加悲傷把沙慧娘這段時間緊繃的神經(jīng)扯斷了,眼淚劃過沾了泥巴的臉嘩啦啦直流。
魏冥:“……”
不就是摔了一腳扭傷了腳踝么?這姑娘至于哭得這般驚天動地么?
瞧著眼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狼狽不堪的小姑娘,魏冥不知怎的,突然有種想笑的沖動。
他忙垂下頭,遮掩住上揚的嘴角,伸手撫上她的鹿皮靴,然后輕輕一捏。
“啊——”
哭得正歡暢的沙慧娘疼得叫出了聲,淚眼模糊的眼眸瞪向那只捏疼她的手。
魏冥略一抬眸,她下巴還滴著淚滴,眼眶卻瞪得大大的,好歹,算是止住了哭泣聲。
他壓了壓上揚的嘴角,輕咳一聲,“腿沒折,是扭傷了,腫得有些厲害,回去敷幾天草藥,將養(yǎng)一陣子就好了!
“……沒斷么?”沙慧娘的聲音哭得有些沙啞。
“嗯,沒斷,好好的。”魏冥一向清冷的聲音不自覺放柔了幾分。
沙慧娘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想起了自身尷尬的處境。
她急急忙忙地想掏出帕子,卻怎么也找不出來,她抿著嘴,掀起斗篷一角擦拭狼狽的臉頰。
一方素帕遞到了她眼前,沙慧娘咬著唇搖頭,“不用了,謝謝魏大人。”
既然不是有緣人,以后還是不要再有交集了。
“你額頭出血了,先擦一擦。”
瞧著她額上浸出了幾串血珠子,魏冥蹙起了眉頭,這姑娘這一跤摔得太狠了,轉(zhuǎn)頭看向她踩空的那個坑,眸色冷了下來。
“不用了,麻煩魏大人幫我把我嫂子叫過來就可以了!
沙慧娘用手背在額上一抹,泥巴摻雜著血跡印在了上面,一看那片不小的血印就知道,她的額頭傷得不輕。
“別亂動!笨此杨~頭的血跡抹得亂七八糟的,魏冥臉色沉了下來,“小心以后留疤!
傷口混了臟東西更難清理,這姑娘還想不想要這張臉了。
“留疤就留疤吧!鄙郴勰锎瓜卵酆,反正,她也不想嫁人了,她娘再逼她,大不了絞了頭發(fā)當(dāng)姑子去。
小姑娘賭氣的口吻,讓魏冥眼眸微微瞇起。
他臉色有些陰沉,用帕子干凈的一面小心替她把傷口上的泥污清去。
“沙小姐是想讓魏某愧疚么?”
帕子觸動傷口的疼痛感,讓沙慧娘想后退,魏冥一個眼神瞥過來,她又不敢動了。
“……我,我沒有,不關(guān)魏大人的事!鄙郴勰镟猷榈。
是她自己沒看清楚路,又怎能怪他。
看她似乎回到平時那種膽小慎微的性子,魏冥眼瞼微垂,想著還是把話說清楚比較好,
“魏某不是君子,也非良人,沙小姐不必把時間浪費在不值得的人身上!
“嘶~”沙慧娘抽疼出聲,不知是傷口更疼,還是心口更疼。
眼角有淚珠滑落,她啞著聲音回道:“……魏大人放心,以后不會了!
那晶瑩的淚珠似有光折射,映得魏冥的眼眸有些發(fā)燙。
沉默地清理了她的額頭,把帕子折過干凈一面收入懷中。
“沙小姐稍等,魏某去喚人過來!蔽黑ふ酒鹕碜印
“麻煩魏大人了。”聲音很輕很啞,早已沒了先前的嬌柔軟糯。
魏冥腳步頓了一下,終是轉(zhuǎn)頭離開。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梅林中,沙慧娘再沒忍住,扯起斗篷掩住口鼻,痛哭流涕。
連著兩次拒絕,他是有多厭煩她,沙慧娘陷入悲涼的自哀自怨中不可自拔。
哭得那叫一個昏天暗地,就算捂著口鼻,梅林中也都回蕩著她的抽泣聲。
立在轉(zhuǎn)角處的魏冥,久久挪不動腳步。
直至林中的抽泣聲漸漸變小,他才邁開步子。
魏老夫人早已從圓鏡師太的禪房里出來,此時正坐在廂房里,端著茶盞不住看向敞開的窗欞外。
沙慧娘進去梅林已經(jīng)小半個時辰,還沒有瞧見自家傻兒子的身影,隨著時間的推移,魏老夫人越想越覺著有戲。
她那木訥又沉默的兒子,幾曾何時與姑娘家相處過這么長的時間。
不枉她費盡心思說動御史夫人,促成今日之行。
正當(dāng)她喜滋滋地想著,兒子成親時該請多少賓客時,一道深緋色身影從林中走出。
魏老夫人蹭的一下站了起來,臉上的笑意卻僵在了臉上。
他身后沒有沙慧娘的身影。
卻見魏冥招過一名小尼姑說了幾句話,小尼姑離開沒一會兒,沙慧娘的嫂子呂氏急匆匆跑了過去。
魏老夫人隱隱聽到呂氏驚呼的聲音,又瞧見她驚慌失措的表情,于是沉著臉走了出去。
“出了什么事情?”
呂氏正讓小尼姑把她們的丫鬟找過來。
“沙小姐在林子里扭傷了腳,不能走動,需要找人抬回去!蔽黑ふZ氣平淡沒有起伏。
魏老夫人聞言,臉皮狠狠抽了一下。
好嘛,敢情他們在林子里耽擱了這些時間,是因為沙慧娘扭傷了腳,而不是兩人互看對了眼。
魏老夫人撫著胸口,感覺一口氣堵著難受。
她惡狠狠瞪了兒子一眼,“好端端的怎么會扭到,是不是你欺負人家了?”
魏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