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年我和你阿娘，也是情比金堅(jiān)，若非大娘子跋扈，我.......”
“砰！”
我忍無可忍，抓起茶盞狠狠的摔在地上。
“閉嘴，你不配提她�！�
“人去才知情深這一套，早在你哭天搶地悼念祖母時(shí)，就讓我惡心透頂了！”
“好好好，不提。”
盛崇禮的臉上依舊掛著淚，又給我倒了一杯茶，雙手捧著放到了我身前。
“羽兒，過去都是爹的錯(cuò)，爹爹給你道歉，可我不也是為了盛家嗎？”
“我們是一家人，是骨肉血親，大難當(dāng)頭，我們應(yīng)該攜手把眼前的難關(guān)過去�！�
“你盛平二哥哥戰(zhàn)績(jī)斐然，不日凱旋而歸，我們一家人同氣連枝，蒸蒸日上，你想要什么樣的夫婿沒有？”
“若我不肯呢？”
我冷眼看他，“若我非要把盛家趕盡殺絕呢？”
盛崇禮臉色微變，咬了咬牙，痛心疾首的說。
“你女扮男裝入朝為官，可是欺君。若你執(zhí)意不肯，那為父，也只能......”
我仰頭大笑，譏諷道。
“早說談生意，還費(fèi)這些話做什么？”
盛崇禮眉心微動(dòng)，皺眉輕笑。
“你想要什么，盡管說�！�
“我要一句實(shí)話�！�
我斂起笑容，劍眉微蹙，話語猶如利冰，裹著經(jīng)年的怒火，鏗鏘有力的砸出去。
“我阿娘一尸兩命，顧小娘被亂棍打死，大姐姐被你逼死，祖母被大娘子毒害致死，竹影被賣進(jìn)勾欄，春娘拔劍自刎�！�
“盛崇禮，這些人為什么要死？”
“為什么我的從龍之功，成了盛平攀龍附鳳的登天梯？”
“為什么我連嫁給梁家那個(gè)傻子都是奢望，拼死一搏，被你像螞蟻一樣活活碾死？”
“為什么我只有變成男人，考上探花，入朝為官，把盛家逼到死路，才有資格跟你平等對(duì)話？”
我抓起茶壺砸到盛崇禮頭上，溫?zé)岬牟杷疂擦怂荒槨?br>
“盛崇禮，你告訴我，為什么？”
盛崇禮定定的注視著我，連身上的茶葉都顧不得拂去。
半晌，他眼含熱淚，聲音顫抖。
“羽兒，看來你是不肯原諒爹爹了�！�
“往事已成空，我也有許多遺憾難以紓解，但覆水難收，只能接受。”
“逝者已矣，生者更應(yīng)珍重自身，而不是自相殘殺。”
“你要怎么樣才能原諒我？”
“難道要我跪下求你嗎？”
“好，我跪。”
盛崇禮抹了抹眼淚，斂衣起身，雙膝重重的落在地上，雙手交疊，以頭觸地。
“羽兒，我求你放過盛家�！�
#第十五章
盛崇禮跪在我腳下，我靜靜的看著他，毫無大仇得報(bào)的快感，只覺得滿心悲涼。
我們父女一場(chǎng)，竟落了個(gè)你死我活。
我曾在山野誤入一片嫣紅花海。
路過的樵夫說，這叫曼陀羅，也叫不義草。
開花不見葉，見葉不開花，花葉永不見，生生相錯(cuò)。
延伸到家庭，便是只有上一代死了，下一代才能好好活著，故稱不義。
恰如盛家。
盛崇禮把一切資源都傾注在盛平身上，包括自己的女兒，都是盛平的墊腳石。
因?yàn)槲覀兪桥耍蕴焐腿艘坏�，我們沒有權(quán)力，只能任人魚肉。
只有盛崇禮死了，我們才能好好活。
盛崇禮見我久久不語，直起腰桿，老淚縱橫的看著我。
“羽兒......”
我深吸一口氣，眼神晦暗不明，淡淡道。
“父親，三年前，我也是這樣跪著求你，不要?dú)㈩櫺∧��！?br>
盛崇禮眼中的光瞬間亮起又瞬間覆滅。
十六歲的我跪在雪地上，涕淚橫流，拽著他的衣袍，不停地叩首，額上血肉模糊。
“父親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dú)㈩櫺∧�，都是我的錯(cuò)，要?dú)⒕蜌⑽�。�?br>
“父親，女兒已經(jīng)沒有親娘了，您難道要把顧小娘也奪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