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皇阿瑪對你有期待,你說為了什么,自然要為你選最最好的女子做妻子!庇溴苊銖姷匦χ瑒駜鹤拥,“你們也不過見了幾次,怕是話也沒有多說,你之前不還在幾位娘娘面前說,要皇阿瑪和我做主嗎?既然如此,那你就安心回去等一等,你在京城的宅子已經(jīng)選好了,就等你皇阿瑪下旨,額娘一定把你的婚禮辦得風風光光!
當初的話,的確是永琪說出口的,他一向是個聽話守規(guī)矩的孩子,可現(xiàn)在動了情,無法再有當初的冷靜,事情卻不能照著他所想的發(fā)展下去。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將來的妻子會是什么樣,也不明白男女之情要如何培養(yǎng),直到心里開始放不下那個姑娘,才明白原來真的可以把心放在一個曾經(jīng)完全不認識的人身上。
眼瞧著兒子眸中的目光越來越黯淡,愉妃心痛難當,自以為能事事為永琪周全,沒想到到頭來不能滿足兒子的心愿,可為了兒子的前程著想,青雀那孩子當真不合適。而在她們看來,將來讓青雀做側(cè)室便好,可對動了情的人來說,能夠選擇的前提下,哪里舍得讓喜歡的女人做小。
永琪沒有鬧,他知道世上沒有額娘不能滿足他的事,額娘這里都搖頭了,皇阿瑪那里就不能再糾纏,他的父親是君王,而他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一切不曾開始,也許放下就放下了,可他身上燙傷的疤痕還在,怕是多少年里也忘不了。
五阿哥離開天地一家春時,忻嬪正帶著內(nèi)務(wù)府的人來,本是與愉妃約好了商議重陽節(jié)的事,可到了天地一家春門前,白梨尷尬地來阻攔,說愉妃娘娘頭疼不想見人,改日再約。
忻嬪勉強扯著笑容說:“原是皇上打獵前就該定下的事,說好了回來娘娘就給拿主意,這下子又要耽擱,昨天穎妃娘娘還派人催我,像是我的不是了!
白梨賠笑道:“娘娘身上不大自在,明日一定就好了。忻嬪娘娘您先回吧,有什么事讓他們?nèi)プ,咱們娘娘不是常說,如今是您當家,好些事不用來問了!
忻嬪到底沒能見上愉妃,可轉(zhuǎn)身吩咐底下人去辦事,內(nèi)務(wù)府的人卻又皮笑肉不笑地說:“還是等愉妃娘娘示下,連這園子里有多少草木愉妃娘娘都知道,重陽節(jié)上的事若沒有愉妃娘娘點頭,奴才們當真不敢去辦。”
然而難辦的何止這一件事,之前為了安排各宮隨駕出行,忻嬪熬了兩夜沒睡,最后幾乎要發(fā)了狠,才剛剛把車馬的數(shù)量送過來,她不知道這些太監(jiān)宮女過去是如何為令貴妃和愉妃辦事的,現(xiàn)在她要差遣一兩個人,竟比登天還難。下頭的人不辦事,上面穎妃又狐假虎威地總是尋她麻煩,本以為只要盡心盡力把事情做好,就能在宮里掙出一份臉面,結(jié)果卻是越來越多的人嫌她,那些太監(jiān)宮女都敢給她臉色看。
回到自己的住處,忻嬪少不得要發(fā)脾氣,把八公主嚇得哇哇大哭,蘭貴人來帶小公主走,聽慧云解釋了幾句,她干笑:“那會子娘娘幫著做幾件事,不是挺順當?shù),怎么如今就不成了??br>慧云當面沒言語,心里則想,那會兒忻嬪不過是接手一兩件事,到底是為令貴妃和愉妃打下手,現(xiàn)在卻是真正當家,里頭的差別可就大了。
但忻嬪如今接了差事,再難也要硬著頭皮上,重陽節(jié)的事勉勉強強對付下來,可是凝春堂的客人散去時,太后卻將她叫去問話,很不滿意地說:“今日各席用的食盒,與中秋節(jié)時的一樣,你知道什么是皇家體面嗎,那些老福晉們回去,該笑話宮里頭寒酸,丟的是皇上的面子。”
不過是盛放膳食的食盒,哪里就有這么多講究,都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人,幾乎不會對膳食感興趣,而為了與中秋節(jié)的菜色有所區(qū)別,忻嬪也沒少花心思敦促御膳房,在此之前她從來不曉得,原來連這么細致的事情也要管。
“食盒是豫嬪姐姐挑選的!毙脣鍙堊炀桶沿熑瓮屏顺鋈,垂首道,“臣妾會好好和豫嬪說說,下一回再不出這樣的錯了!
“內(nèi)務(wù)府那些人,是不是給你小鞋穿?”太后冷冷一笑,“那些奴才都是人精,怕是你對付不了的,若是有為難的地方,若是他們還把令貴妃當主子而無視你,你該來告訴我,我替你做主!
這的確是太后可以做主的事,但說出口就是她戴佳氏沒用,她不就是為了爭口氣掙個臉面才這么辛苦,怎么能讓太后背過去繼續(xù)小看自己。忻嬪到底沒說委屈,哪怕急得夜里偷偷哭泣,也絕不認輸。
而這一天,也是紅顏的生辰,如茵帶著兒子媳婦進宮請安,福靈安的妻子已經(jīng)有了身孕,明年此刻如茵便要做祖母,而佛兒幾時若有身孕,不僅是如茵做祖母,紅顏也要做外祖母,這一刻才感覺到年華逝去,當年瀛臺相遇相知,已經(jīng)是很遙遠的事了。
愉妃因之前耽誤了忻嬪的事,今天不能多陪紅顏和如茵,主動派人請忻嬪到前頭商議,如茵私下說愉妃為何還放不下,紅顏嘆道:“她一輩子都為宮里的事操勞,五阿哥之外再沒有別的寄托,你要讓她閑下來很難。”
如茵到門前看了眼,見是櫻桃守著,與她低語了幾句,這才放心回來對紅顏說:“那蘇圖夫人和納布爾的事,我已經(jīng)派人傳出去,先讓納布爾府上鬧一鬧,他們?nèi)羰菈翰蛔,傳出來成了笑話,咱們直接看好戲。若是納布爾和皇后把這件事壓下去,回頭咱們再給傳出去!
紅顏頷首道:“只可惜連累皇后,無端端受這些委屈。”
如茵笑:“姐姐就是這樣心軟,我若是你,直接就把忻嬪……”
紅顏示意她不要說下去,摸了摸正翻騰的肚子,希望懷里的孩子能安靜些,緩過這一陣后才道:“我有我的立場,我還要在這宮里一輩子,我還在乎皇上的感情,任何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而不是我去判決生死。如茵,我或許沒有殺伐決斷的魄力,可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話音才落,腹中孩兒又是一陣拳打腳踢,紅顏看著肚皮翻滾一動不敢動,她憂心地說:“何太醫(yī)說孩子太活潑也不好,他的哥哥姐姐都沒叫我辛苦過,這孩子實在太能鬧騰。”
如茵摸了摸紅顏的肚皮,孩子總算安靜了些,她笑道:“必然是個男孩子。”
紅顏不言語,如茵又道:“若再生個小阿哥,對皇上來說意義一定不同,十四阿哥沒了,就和當年二阿哥沒了是一樣的!
“將來的事,將來再說吧,眼門前還不知道怎么樣呢!奔t顏心里有太多事壓著,不知哪一天才能真正舒口氣,也許是在宮里待久了沒有了從前的豁達,又或是正因為待久了,才會比任何人都敏銳地嗅到不安的氣息。
既是紅顏的生辰,弘歷忙完政務(wù)自然要來陪伴她,原是兩人清清靜靜說貼心話的時候,偏是這一天要鬧出讓人不愉快的事,皇后那兒還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在與忻嬪的母親茍且,忻嬪卻不小心又招惹了寶月樓。難得見和貴人走出寶月樓,更幾乎不見她往哪一處宮閣去,這晚卻是頂著夜色趕來天地一家春,宮女通報說和貴人求見時,紅顏和皇帝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伊帕爾汗依舊穿著回部的服侍,走到哪兒都格格不入,她向皇帝和紅顏行禮后,說的仍舊是維吾爾語,紅顏聽得一知半解,似乎是她的侍女出了什么事,皇帝果然就向她解釋,說道:“和貴人的貼身侍女被侍衛(wèi)捉走了,她來求朕把她的侍女放回去!
“好好的,為什么抓她的侍女?”紅顏也覺得奇怪,忙讓櫻桃去問怎么回事,才知道是侍衛(wèi)遇見寶月樓的侍女在園中形跡可疑,上稟到忻嬪那兒,忻嬪直接就讓抓人,雖說后來有把話傳到接秀山房,可皇后那一問三不知的性子,壓根兒不愿攙和這種事。
穎妃風風火火趕來,把事情都推在忻嬪頭上,說忻嬪濫用職權(quán)還不把她放在眼里,皇帝懶得聽這些吵吵嚷嚷的事,命人將和貴人的侍女放回去,誰知忻嬪那兒有所準備,太后從凝春堂派人,對皇帝說:“人證物證俱在,這侍女與侍衛(wèi)私相授受,難道因為是回部的人,連最起碼的規(guī)矩都可以算了嗎?”
事情亂糟糟的,紅顏這會兒的身體沒精力管,只記得伊帕爾汗失態(tài)地對皇帝說了很多很多的話,皇帝似乎也被她繞糊涂了,紅顏第一次看到和貴人這副模樣,她想起自己曾對櫻桃感慨的事,而和貴人這樣子,亦是似曾相識。
十分掃興的一晚上,莫名其妙牽扯出這么多的事,皇帝沒來得及吃一口紅顏小廚房里的壽面,就跟著和貴人去了寶月樓。
總算清靜下來,紅顏看著櫻桃送來的壽面,苦笑道:“當日皇上讓我扮黑臉,到底圖什么,太后終究還是容不下她,和貴人太特立獨行,不能長久!
櫻桃小聲道:“您說是那侍女和侍衛(wèi)私相授受,還是那侍女代替和貴人……”
紅顏心頭一緊,手里握了拳道:“我是不是別管人家的閑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