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前院的廂房里安靜了下來。
沈懷云五人加上簡秋香皆醉,許小閑將五人安排在了他府上的西廂房里,一個個打著呼嚕沉沉睡去。
季縣令原本說將簡秋香扶回去之后過來,卻未能過來,想來他們這時候應(yīng)該會做點什么。
許小閑季月兒等人這才開始吃起了這一桌子的菜。
“這酒……你什么時候弄出來的?”季星兒喝了半碗,臉蛋兒紅得就像要生蛋的母雞一樣。
她覺得自己這些日子有些失職,居然不知道許小閑弄出了這種好東西。
早知道應(yīng)該隨時翻墻過來偷偷瞧上一眼的。
“有個把月了,當(dāng)初伯父說齊文珺齊大人要來,在涼州城的時候我許諾了他,說要釀出一種他從未曾喝過的酒,結(jié)果他卻沒來。”
“那你干嘛藏著掖著?早些拿出來我們喝啊!”
許小閑乜了季星兒一眼,“就兩壇子,今兒晚就干掉了一壇,你以為弄這東西容易啊!”
季月兒卻在這酒里看見了商機(jī),她那雙美目看向了許小閑,“這東西難弄?”
“……若是要大規(guī)模的生產(chǎn)到也不是太難,只是這東西消耗糧食巨大!我釀造了兩壇子酒,大致十斤,用掉了小麥三十斤和稻谷二十斤共計五十斤!
季月兒眼睛一亮,小麥一斤十文錢,稻谷一斤十五文錢,那么成本一共是六百文錢,每一斤酒也就是六十文……這比市面上賣的酒貴了足足四十文!
但這種酒卻是獨一無二的,遠(yuǎn)不是市面上的那些散酒可以比擬。
尤其是在這北境之地!
北境之地的冬天冷啊,這玩意兒一喝下去身子就像燃起了一團(tuán)火似的。
蘭瑰坊的醉花雕一斤是三百文錢,這酒比蘭瑰坊的醉花雕好多了,那么它若是賣五百文錢估計是有銷路的。
這銷路肯定不大,但既然產(chǎn)量不大,便可因其獨特性專門賣給那些有錢人。
若是加上其余成本打它百文錢一斤,四倍的盈利,這生意顯然是能做的。
但許小閑此刻卻說話了:
“這種酒現(xiàn)在還不能大量的去生產(chǎn)!
“為啥?”
“缺糧,老百姓吃的都不夠,哪里還有多的余糧來釀酒,再等個兩三年吧!
季月兒懂了,許郎果然有一顆憂國憂民之心!
只是再等個兩三年……這大辰缺糧的問題是兩三年能夠解決的么?
……
……
大雪漱漱而落。
閑云水榭里亮起了一盞燈籠也燃起了一盆炭火。
許小閑和季月兒終于能夠獨處,二人并肩坐在在水榭中,低聲的說著話兒。
“咱們那百花紙業(yè)鋪子,那手紙用了你的法子宣傳之后,你是不知道賣得有多么火爆!”
季月兒紅撲撲的臉蛋兒上那雙迷人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加上運費,手紙在涼州賣的是二十文一卷,運費我算過,其實一卷也就最多兩文錢,所以涼州那邊的利潤遠(yuǎn)高于咱們涼浥縣!
“咱們那手紙在涼州城造出了轟動之后,涼州城最大的紙商阮氏的家主阮行遠(yuǎn)親自來過。這人我認(rèn)識,三味書屋的紙就是從阮氏進(jìn)的貨!
“許郎,咱們要當(dāng)心點,那阮行遠(yuǎn)據(jù)說和宣州府章氏沾親帶故。雖然而今咱們賣的那手紙和他阮氏的紙張沒有沖突,但這么令人眼熱的生意……我很擔(dān)心章氏也能造出這種紙來。”
許小閑握著季月兒的小手兒嘴角兒一翹,“你放心,就算章氏真能夠造出這種紙來,他的成本也一定會比咱們的高!
“若是章氏想要憑著雄厚的資本和咱們打價格戰(zhàn)……等另外三個造紙作坊建好之后,我就用桑皮紙水紋紙甚至宣紙來占領(lǐng)涼州的市場份額!”
季月兒依舊有些擔(dān)憂,“這些紙……品質(zhì)真的能和章氏的紙相比么?”
“當(dāng)然,甚至比他們的更好,也更便宜!
季月兒放下了心來,章氏的一等品相的桑皮紙市場售價十五文錢一張,許小閑曾經(jīng)說他造出來的桑皮紙就算賣五文錢一張也有三文錢的利潤!
章氏敢把銷路最大的桑皮紙降到五文錢一張么?
……
……
宣州府,這里也下著一場雪。
宣州府懷安巷子里有一處占地極大的莊園,這便是宣州城赫赫有名的章氏莊園。
作為大辰除了造紙司之外唯一掌握著造紙術(shù)的龐然大家族,它在宣州甚至在大辰,都擁有著極高的身份地位。
再加上當(dāng)今章氏的族長章澤田官居戶部尚書之高位,章氏而今的風(fēng)頭更是一時無兩。
章氏莊園的那棟最豪華的院子里,章澤田的老父親章雅風(fēng)杵著一根拐杖從廁所里走入了他的書房。
他的手里拿著一卷紙,正是許小閑所生產(chǎn)出來的那手紙,它是阮行遠(yuǎn)用快馬送過來的,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封信,信里講述了這手紙的來龍去脈。
章雅風(fēng)坐在了椅子上,章氏莊園的大管家徐顧連忙給他遞過去了一根水煙袋,他用火折子將這水煙袋里的煙絲點燃,章雅風(fēng)深深的吸了一口。
他的對面坐著的是他的二兒子章澤相,而今章氏造紙的掌舵者。
“父親,這紙……如何?”
章雅風(fēng)吐出了一口煙霧,端起茶盞來呷了一口,“這手紙舒服。上,這個許小閑有點東西,二十文錢這么大一卷,其中也不知道利潤幾何?”
“這東西用起來實在是太舒服了,所以……接下來你就安排匠人們也研究一下。這個市場可比咱們那些紙的市場大太多了!
“書寫用的紙,只能賣給文人學(xué)子,大辰的文人學(xué)子能有多少?”
“可許小閑弄出來的這手紙,卻可以賣給所有的人!刨去那些泥腿桿子買不起,這份額……也是章氏這些紙的數(shù)倍!”
章雅風(fēng)又吸了一口煙,被嗆了一家伙,他咳嗽了起來,身后一名年約十五六歲的漂亮女婢慌忙走了過來給他捶著背。
“咳咳咳……這些年,躺在章氏祖先的功勞簿上,偌大章氏,以及那些依附于章氏過上了好日子的人,都忘記了推陳出新這一祖訓(xùn)!”
章澤相連忙躬身:“父親,這是孩兒的罪過!”
章雅風(fēng)擺了擺手,“不僅僅是你,我也不思進(jìn)取了。”
“涼浥縣,那窮山惡水的地方,倒還真的是人杰地靈!”
“這許小閑,可是今科涼州鄉(xiāng)試的解元!這還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聽說這小子的詩詞文章了得,他的詩詞被送去了京都,說是給蘇名揚(yáng)蘇公,可能能夠入文峰閣的!”
章澤相吃了一驚,他也知道若是這詩詞入了文峰閣就表示入了陛下的法眼,許小閑若是有了那樣的背景可就不太好辦了。
“這事我會修書一封問問你大哥,若是許小閑的詩詞真的入了文峰閣……涼州的市場讓給他,結(jié)個善緣!
“若沒有呢?”
章雅風(fēng)那張老臉上洋溢起了一抹笑意,“若是沒有……那就連涼浥縣的市場也不給他分毫!”
“擠跨他吧,大辰只能有一個章氏!可不能再誕生出一個許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