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衙門內(nèi)。
謝允目光復(fù)雜地看著謝修,壓低聲音質(zhì)問道:“你繼母將你養(yǎng)大,即便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又何必將事情鬧得這樣難看?甚至連你弟弟也不放過?
你也有妻兒,你做那些事的時候,就沒有想過他們嗎?搞壞了你繼母和你弟弟的名聲,你又能有什么好名聲?
你以為外頭那些人會心疼你的嗎?他們只會在背后嘲笑你,罵你不孝,還自絕前程,蠢不可及!”
謝修嘲諷地勾起唇,同樣低聲問道:“所以父親的意思是,我該眼睜睜看著害死我娘親的仇人繼續(xù)活在這世上?
殺母之仇,不共戴天!更何況,她不光殺了我母親,還害死我外祖一家,如今又安排山匪,想要?dú)⑺牢胰依闲 ?br>
這等深仇大恨,我若是不報,又有什么顏面茍活在這世上?父親,您覺得,她這次還能逃過去嗎?”
說到最后,謝修直勾勾地看向謝允的眼睛。
謝允被他看得一陣心慌,不過想到承恩公,還有宮里的陳皇后,他又迅速鎮(zhèn)定下來,還湊近謝修,將聲音壓得更低:“修兒,你在鄉(xiāng)下待得太久,也太天真了。
這世上,不是誰都有資格討回公道的,一切都得看陛下的意思。陛下敬重皇后娘娘,他絕不會動你繼母,讓娘娘面上蒙羞!
謝修嘲諷地說道:“看來父親是做了太久的官,竟是忘了,公道自在人心!陳家權(quán)勢再大,難道還能堵住天下悠悠眾口嗎?”
謝允故意用泰和帝威脅他,他也故意提起陳家,壓根不肯議論泰和帝,絕不給謝允抓住把柄的機(jī)會。
謝允見他如此謹(jǐn)慎,臉色更是陰沉了幾分。
他目光復(fù)雜地看著謝修,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滋味異常酸爽。
雖然謝修在鄉(xiāng)下耽誤了多年,至今仍舊只是個秀才,也不知如今他的學(xué)識究竟如何。
可單憑他這份心性和機(jī)謀,謝修將來的成就絕不會差。
擁有這樣一個優(yōu)秀的兒子,謝允應(yīng)該高興才對?墒乾F(xiàn)在,他一點(diǎn)也高興不起來。
謝修將他的聰明全都用在了報仇上頭,還把洛笙慘死的真相揭露了出來,讓他丟盡了顏面!
他隱晦地看了眼不遠(yuǎn)處的洛宏旺,又壓低聲音質(zhì)問謝修:“是你讓他來的?”
謝修冷笑,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嘲諷:“是我又如何?”
他不能暴露洛錚的存在,只能認(rèn)下這口突如其來的黑鍋。
謝允心頭燒起熊熊怒火,忍不住也冷笑出聲:“呵,你果然從未失憶!”
“父親想錯了,是叔公聽說我活著的消息,特地來京城找我,我可是這次落水之后,才突然找回了丟失的記憶!
謝修笑著否認(rèn),隨即又問道,“倒是父親,您難道就這樣恨我嗎?我好歹是您親生兒子,您為何總喜歡往我頭上扣屎盆子?”
謝允見他油鹽不進(jìn),還滑不溜丟,只能冷笑一聲,丟下謝修,朝洛宏旺走去。
謝修明顯是鐵了心要跟他作對,與其在他身上白費(fèi)力氣,倒不如解決掉洛宏旺這個麻煩。
反正這次是洛宏旺敲的鼓,只要解決掉這人,讓他撤了訴狀,他倒要看看,謝修敢不敢親自告他繼母!
謝允冷冷看了洛宏旺幾眼,心中十分不屑。
他跟這人打過交道,很清楚這人的性子。洛宏旺長得不如洛宏德,做生意的本事也遠(yuǎn)不如洛宏德。
而且,這人跟洛宏德只是遠(yuǎn)親,交情也很一般。
當(dāng)年洛家出事后,洛宏旺就想吃掉洛家的財產(chǎn),只是他棋高一著,用計拿捏住了洛宏旺,這人才老實(shí)。
這些年,洛宏旺從不敢招惹他,始終老老實(shí)實(shí)地待在洛氏老家。
現(xiàn)在謝修回京,他竟然又跳了出來,給他找不痛快!
難不成,他以為有了謝修,就能拿到洛宏德的財產(chǎn)?
謝允不屑地扯了扯嘴角,來到洛宏旺面前,壓低聲音說道:“洛宏旺,你居然還敢出現(xiàn)在我面前。”
誰知洛宏旺抬手就給了他一記響亮耳光!
“啪!”
清脆的巴掌聲,驚得在場眾人紛紛朝他們看了過來。
謝允當(dāng)即惱羞成怒!
然而不等他開口,洛宏旺已經(jīng)大聲叱罵道:“好你個狼心狗肺的謝允!
當(dāng)年你一個窮秀才,要不是我兄弟瞎了眼睛,看上你這么個豺狼,讓女兒帶著豐厚嫁妝嫁給你,你哪里來的銀子繼續(xù)念書,拜大儒為師,最后高中狀元?
我侄女美貌端莊,溫柔賢淑,出嫁后不僅孝順公婆,還努力掙銀子,供你讀書科舉,結(jié)交朋友。
可你一考上狀元,就嫌她出身商賈,配不上你的狀元身份,跟陳芳暗通款曲,還嫌我那侄女礙眼,占了正室的位子,殘忍將她害死不說,連她生下的兩個孩兒,你也不肯放過!
現(xiàn)在,你居然還有臉來威脅我!怎么,你是翰林學(xué)士了不起?老子告訴你,今天老子就算是去告御狀,豁出這條命不要,老子也要替兄弟一家討個公道!”
他說得異常大聲,完了還用力踹了謝允一腳。
謝允被他踹了一個趔趄,氣得瞬間紅了眼睛,看他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他咬牙切齒,這個洛宏旺,簡直該死!
洛宏旺卻覺得格外痛快!
當(dāng)年洛宏德全家死絕,留下的財產(chǎn)理當(dāng)歸洛氏一族所有,可謝允仗著狀元郎,還有翰林院編修的身份,愣是逼得他不得不妥協(xié),眼睜睜看著他奪走洛宏德大部分遺產(chǎn)。
如今,他總算是有機(jī)會報仇了!
即便搶回來的財產(chǎn)只能分給他一成,也沒關(guān)系。
只要能從謝允嘴里搶回那些財產(chǎn),看到謝允倒霉,他就高興!
謝允看到他那扭曲的笑,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這個瘋子!
他暗暗咬牙,飛快思索著接下來的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