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館的人雖然覺得百歲可憐,卻都聽說她得罪了知府老爺,根本不敢為她醫(yī)治。
還是馮辛夷正好去那里添置藥材,見她可憐,年紀(jì)又小,將她從閻王手里救了回來。
當(dāng)時百歲幾乎只剩下一口氣,若是馮辛夷沒有出手,她便只剩下被人丟去亂葬崗,再被野狗啃食一個結(jié)局。
連具完整的尸骨都不可能留下來。
不過她也十分知恩圖報(bào),身體才剛恢復(fù)一些,勉強(qiáng)能夠下地,她就幫著馮辛夷打下手,還主動提出要簽賣身契。
馮辛夷不答應(yīng),她就自己歪歪扭扭地寫了一份,還按上了血手印。
馮辛夷沒辦法,只好收了賣身契,卻沒去官府登記。
所以只要撕掉賣身契,百歲就還是自由身。
當(dāng)年她賣身給雜耍班子,雖然也簽了賣身契,但雜耍班子同樣沒去官府登記。
因?yàn)橄袼@樣的孩子,在雜耍班子里很難活得長久,稍有不慎就可能死掉。
若是去官府登記,人死后便不能隨意處置。
班主自然不會給自己找麻煩。
他將百歲遺棄的時候,把她當(dāng)年簽下的賣身契也還給了她,說是從此兩不相欠。
百歲一直記著這件事。
那班主雖將她的賣身契還給了她,卻扣下了她辛苦積攢下來的錢,說她得罪知府老爺,害得雜耍班子損失巨大,那點(diǎn)錢根本不夠彌補(bǔ)。
百歲當(dāng)時沒被打死,卻是險些被班主這話活活氣死!
那是她的賣命錢,而且她從未想過露臉表演,被人當(dāng)成怪物。
是班主逼著她露臉,還說這樣更能掙錢。
否則她要是用面具擋住了臉,又豈會嚇到那位貴婦人,險些讓人亂棍打死?
她不怪班主將她遺棄,可班主扣下她這些年辛苦攢下的賣命錢,她卻不能容忍!
所以百歲這些年一直都在尋找當(dāng)年的班主,想要將銀子搶回來。
可惜一直沒能遇見。
那位班主也不知是解散了雜耍班子,還是換了個名字,總之,百歲后來再也沒有聽過那個雜耍班子的名字。
因她一直留在馮辛夷身邊伺候,馮辛夷對于她的事情十分清楚。
她將長命和百歲的來歷全都告訴洛錚,也是希望他不要嫌棄兩人面貌丑陋。
她皺眉說道:“我會跟你回京城,只是長命和百歲那般模樣,我擔(dān)心會嚇到京中的貴人。那里權(quán)貴云集,若是有人不喜他們的長相,想要他們性命,我擔(dān)心……”
洛錚冷笑:“這倒是無需擔(dān)心,京城畢竟是天子腳下,那些人不敢做得太過分。不過他們兩人面貌丑陋,去了京城之后,的確不宜隨意露臉!
馮辛夷不禁長嘆了口氣:“可惜我學(xué)醫(yī)多年,卻始終無法治好他們的臉。”
她研制的祛疤膏雖然有些作用,可長命臉上的燙傷非常嚴(yán)重,長出的疤痕幾乎遍布整張臉,像是一條條扭曲的肉蟲。
這樣的疤痕,她實(shí)在是無能為力。
洛錚安慰她:“你已經(jīng)幫了他們許多,不必太過自責(zé)。他們臉上,一個是燙傷疤痕,一個是胎記,本就是不治之癥!
頓了頓,他又說道,“既然他們兩人都可靠,倒是可以繼續(xù)留在你身邊。只是那對夫妻不能再留,得盡快解決掉他們!
馮辛夷下意識看向他手邊的刀:“你想現(xiàn)在就動手?”
洛錚卻嘲諷地笑了笑:“這里雖是驛站,卻未必安全,等會兒用了早膳,我們立刻出發(fā),在路上找個沒人的地方,直接動手!”
馮辛夷不由緊張起來,這一刻她才徹底意識到,洛錚這些年過的究竟是怎樣的日子。
她這些年雖然也是帶著孩子?xùn)|躲西藏,經(jīng)常變換身份。
可她只是幫人治病賺銀子,其實(shí)并沒有遇到多少麻煩。
哪像洛錚待在宮里,一旦踏錯一步,就可能粉身碎骨。
馮辛夷想了想,突然說道:“我跟著一個怪人,學(xué)了一種嫁接之術(shù),可以將一個人的手臂,嫁接到另一個人身上。
雖然還從未成功過,但我以后會繼續(xù)鉆研;蛟S有朝一日,可以幫你嫁接一條根。”
洛錚的臉色忽青忽白,好半晌才咬牙說道:“大可不必!我覺得現(xiàn)在這樣也挺好!
嫁接別人的上去?
且不說能不能成功,即便真成了,那東西究竟算誰的?
他一臉嚴(yán)肅:“此事今后休要再提!”
馮辛夷一臉的不情愿:“既然你不愿意,那便罷了!
大不了她以后多練練,等成功了再說。
洛錚雖然看出她并未死心,可眼下也不是爭論這種事情的時候。
他簡單跟馮辛夷商量了接下來的對策,然后出去陪孩子用了早膳,就帶著人離開驛站,出發(fā)上了路。
洛錚特地觀察了那對夫妻,兩人看著都是一副老實(shí)巴交的模樣,的確很像是普通村民。
但男人昨夜朝他胸口射來的袖箭,他可不會忘記!
那袖箭不光生了銹,上頭還抹了毒。
要不是他早有防備,在里頭穿了護(hù)甲,昨夜怕是已經(jīng)中招!
即便不死,也要重傷。
洛錚透過鏡子,嘲諷地看著跟在后面的馬車,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后面馬車上,名叫張大的男子默默和李大丫做著眼神交流。
百歲突然問道:“你們看來看去的,干什么呢?”
她臉上戴著一張?zhí)刂频娜四樏婢,只在眼珠、鼻孔和嘴唇的位置開了小孔,方便視物和透氣。
為了不嚇到人,面具上還蒙了一塊布,不過只蒙住了眼睛下面的位置。
可即便如此,張大和李大丫依舊覺得格外滲人。
尤其是,他們還跟百歲坐的同一個車廂。
張大盡量不去看百歲的臉,只幽幽問道:“咱們真要跟著那些人去京城嗎?我聽說,那位貴妃娘娘可不是什么好人。神醫(yī)要是不能將她治好,讓她懷上皇子,她怕是要懷恨在心,對神醫(yī)不利!”
剛說完,他就感覺到百歲和長命身上驟然爆發(fā)出的猛烈殺氣!
張大滿臉擔(dān)憂,心中卻在獰笑:狠狠憤怒吧,你們越是憤怒,對我才會越有利!
與此同時,京城長公主府。
謝櫻努力壓下得到空間的喜悅,朝著司徒淵的右手臂看去。
那里有一塊小小的燙傷疤痕,也不知道當(dāng)初究竟是怎么受的傷。
真是奇怪,以長公主對司徒淵的重視,怎會讓他被人燙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