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沉跟著謝允走出大牢,見他面色沉凝,不由試探著開口:“謝大人可是信了她的說辭?”
謝允嘆息一聲:“我知道她沒說實(shí)話,只是小小年紀(jì)便已身陷大牢,今后還要流放邊關(guān),我又何必同她斤斤計(jì)較?非要拆穿她?”
韓沉嘲諷地微微勾唇:呵,他就知道!謝允真要是這么蠢,也不可能成為翰林學(xué)士。
倒是那許氏,恐怕還以為她的那番表演已經(jīng)騙過了謝允。
到底是個女人,又太過年輕,見識得太少,以為裝裝可憐就能騙過男人。
卻是不知,男人比女人更會逢場作戲。
她那點(diǎn)手段,在謝允面前還真是不夠看。
卻聽謝允又說道:“帶我去看看那個孩子,畢竟是個女娃娃,莫要太過苛刻了。”
韓沉連忙小跑兩步,走到前面帶路:“謝大人請隨我來,您有所不知,那孩子早產(chǎn),生下來便先天不足,身體孱弱。
我也是看她可憐,特地請了附近有名望的大夫?yàn)樗{(diào)養(yǎng)。雖然如今看著還是孱弱,可到底是保住了她的命。”
謝允客套地笑了笑,沒說什么。
他當(dāng)然知道,韓沉定然會想法子保住那孩子的性命,讓她活著到達(dá)邊關(guān)。
請名醫(yī)為她調(diào)養(yǎng),為的也不過是完成任務(wù),哪里是什么看她可憐?
這人倒是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不多久,兩人便來到許氏女兒所在的房間。
房間外有黑麒衛(wèi)守著,看見韓沉和謝允,這人連忙行禮:“卑下見過謝大人,韓大人!”
韓沉連忙說道:“免禮,那孩子如何了?”
那人連忙說道:“還跟之前一樣,瞧著十分瘦小羸弱,好在奶娘和丫鬟照顧得十分精心,孩子還活著!
謝允聽到這里,不禁問道:“那孩子一直沒取名嗎?”
韓沉說道:“許氏倒是給她取了個乳名,說是叫安安,希望她能安康順?biāo)。不過大名暫時還沒取,說是要讓梅清川來取!
謝允點(diǎn)點(diǎn)頭:“如此也好,這孩子既然是梅清川的女兒,理當(dāng)由他來取名。我能進(jìn)去看看她嗎?”
韓沉看了那守門的校尉一眼,那人連忙打開門,站在一旁讓出路來。
謝允走進(jìn)去,里頭的乳娘和丫鬟當(dāng)即嚇了一跳,還緊張得縮起了身子。
他連忙說道:“我就是來看看這孩子,你們不必如此緊張!
韓沉也說:“這位是翰林學(xué)士謝大人,乃是這孩子生父的恩師,他只是過來看看孩子,并無惡意。”
兩人這才松了口氣,連忙給謝允和韓沉行禮。
不能怪她們太過緊張,她們得到這個任務(wù)的時候,上頭就耳提面命過,說這孩子不能出事,必須讓她活著。
她們這些日子一直非常小心,就怕孩子有個萬一。
沒辦法,這孩子早產(chǎn),生得實(shí)在瘦弱。
想要讓她活下來,還真是不容易。
奶娘小心翼翼地解釋道:“孩子這會兒正在睡覺,妾身不敢驚動了她,否則她便要大哭不止,很難哄好,還容易哭壞了身子!
“我明白,你不必驚動她,我隨便看看就是。”
謝允理解地點(diǎn)點(diǎn)頭,邁步走到床邊,看著襁褓里的孩子。
這一看,他就看出了她和謝櫻跟謝棣的不同。
謝櫻和謝棣雖是雙生子,瞧著要比普通孩子瘦小些,卻被養(yǎng)得很不錯,如今皮膚白皙,眼睛也大。
眼前這孩子分明與他們幾乎同時出生,卻要瘦小得多。明明已經(jīng)出生好幾日,她那張臉依舊小得可憐,皮膚也發(fā)黃發(fā)皺,顯然還未能長開。
因?yàn)樵谒X的緣故,這孩子閉著眼睛,倒是看不出眼睛有多大。
不過總體來看,謝櫻和謝棣長得要比她好看得多。
謝允仔細(xì)打量了一陣,最后還是覺得自家孫子孫女更好看。
當(dāng)然這不奇怪,謝修本就長得像他,而梅清川雖然也算俊朗,可比起謝修來,還是要差上許多。
他們生出來的孩子,自然也會不同。
謝允不動聲色地在心里吐槽了梅清川的長相,隨即退開兩步,溫和地對奶娘和丫鬟吩咐道:“你們好生照料這個孩子,等她順利長到滿月,自然少不了你們的賞賜。”
兩人聞言一喜,連忙行禮道謝。
謝允笑了笑,不再多說,轉(zhuǎn)身走出了房間。
那孩子太過瘦弱,他看著實(shí)在有些不舒服,所以現(xiàn)在迫不及待想去屠家莊看看親孫女和親孫子。
王縣令得知謝允又要去屠家莊,連忙趕過來挽留。
他還想繼續(xù)討好謝允,跟他拉近關(guān)系,實(shí)在不希望謝允跑去屠家莊。
然而謝允混跡官場多年,又豈會不知他這番心思?
他客套地笑了笑,三兩句便婉拒了王縣令的挽留,出發(fā)前往屠家莊。
只可惜,謝允能夠輕松擺脫王縣令,卻是無法擺脫護(hù)送他的黑麒衛(wèi)。
林峰打著皇命在身,必須護(hù)送他的借口,非要跟著他去屠家莊,謝允根本沒法拒絕,只能讓他們跟著。
于是,謝修剛和屠勇、柳知春商量好今后搬去京城的事情,就聽說謝允又帶著黑麒衛(wèi)來了。
謝修的臉色頓時變得很不好看,不過很快又遮掩了過去。
柳知春只當(dāng)沒看見他的不高興,直接說道:“你畢竟是他兒子,面上不能讓人挑出錯。你親自去迎一迎吧,我和你爹就先回去了!
她和屠勇也不耐煩應(yīng)付謝允和那幫黑麒衛(wèi),于是果斷決定回自家躲懶。
謝修沒辦法,只能眼睜睜看著兩人離開,然后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又重新收拾好表情,大步迎了出去。
謝允坐在馬車上,見他親自迎了出來,面上不說,心里著實(shí)有些滿意。
眼看謝修伸手過來攙扶,他便順勢將手遞過去,借力跳下馬車,跟著謝修往里走,邊走邊說道:“我這次是奉命而來,在這邊不能久待,既然確認(rèn)了你的身份,我明日便要啟程回京城!
說到這里,他特地頓了頓,觀察謝修的臉色。
謝修臉上很好地露出幾分孺慕和不舍:“父親竟然明日就要回去?這也太快了!”
謝允十分滿意他的孺慕,于是臉上也有了笑容和慈愛:“沒辦法,京中公務(wù)繁多,實(shí)在不能在這邊久待。先前我讓你隨我一起回京,你考慮得如何?”
謝修無奈苦笑:“我要是想回京城,可娘子還要坐月子,孩子也太小,都沒滿月,實(shí)在受不得這一路的顛簸。我總不能丟下他們,一個人回去!
謝允知道他這話沒錯,所以也不強(qiáng)求,只是說道:“那你先留在這邊,不過不能耽誤了課業(yè),等孩子滿月,你再帶著他們啟程回京,路上只要慢一些,不急著趕路,應(yīng)該無礙!
謝修笑了笑:“我也是這般打算!
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
謝允在謝家住了一晚,次日一早便坐著馬車,在黑麒衛(wèi)的護(hù)送下匆匆返回京城。
許是心中有愧,走之前他特地給了謝修一千兩的銀票,讓他花用。
就在他離開泌陽縣的時候,躺在縣城后衙的“謝櫻”緩緩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