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福年暈了,老王嘁了聲,把手上的羽箭扔了。
救命之恩不用謝。
雖然箭矢是朝自己來的。
但誰知道它會不會拐彎?
老王表示自己沒壞心思,都是為福年著想。
就說箭是不是沒射中他?
……
“駕!”
楊束策馬狂奔,肉眼只能捕捉到他的殘影,但楊束身后的馬蹄聲像生了根的藤蔓,無論跑多快都甩不掉。
回頭看了眼,楊束夾緊馬腹,沖進(jìn)密林。
枝椏“嘩啦”劃破他的袖口,楊束伏低身體,聽著追上來的馬蹄聲,楊束收緊了握著韁繩的手指,天知道,他有多想掉頭反殺。
他一頭狼,居然被一群羊追!
倒反天罡!
手癢!癢的不行。
楊束已經(jīng)摸到了刀柄,用力捏了捏,他抱住了馬脖子。
柳眠是騎射好,至于身手,就比一般人強(qiáng)點(diǎn),他不能要走了,給劉庭岳整個這么大的驚喜。
老劉晚上會睡不著的。
“咻!”
聽到破空聲,楊束嘴角往下,眼里徹底沒了暖意,追逐中放箭,是怕射不死他?
在馬的顛簸下,再厲害的神箭手,也不敢說自己不會失誤。
“娘的,沒弓!”楊束低罵了聲。
回頭跟你們算賬!
楊束不再限制馬速,徹底放開,如閃電般躥向遠(yuǎn)處。
“追!”
見距離拉遠(yuǎn),著粗布的男人們顧不上拉弓了,紛紛提速。
此情此景,適合放首音樂,主題就叫“他逃他追,他插翅難飛”。
“吁!”
在斷崖處,楊束死死攥住韁繩,馬前蹄騰空而起,馬兒高聲嘶鳴,然后,一頭栽了下去。
男人們遠(yuǎn)遠(yuǎn)瞧著這一幕,眼睛“唰”的睜大,整個人僵住了。
摔……摔下去了?
這么高,會死的吧……
男人們面如死灰,嘴唇發(fā)顫,他們、完了。
柳眠不是騎術(shù)好?他怎么就摔下去了!
一群人聲音卡在喉嚨里,那叫一個抓狂。
“怎、怎么辦?”有人吞咽口水,眼里滿是慌亂。
“去底下找。×咦鲪憾喽,命肯定硬,一定沒那么容易死。”
“對、對,一定還活著!”
半個時辰后,看著拼都拼不齊的尸身,眾人沉默了。
就是神仙下凡,這也救不回來吧。
死的不是一般的透。
“都怪你!非追的那么緊,一點(diǎn)喘息的機(jī)會都不給柳少尹!”漢子雙眼赤紅,沖為首的人吼。
“怪我?”領(lǐng)頭的男子心里正燒的慌,見漢子往他身上推卸責(zé)任,抬腳就踹了過去,“別忘了,是你放的箭!”
“若非過于驚惶,以柳少尹的騎術(shù),如何會摔下斷崖!”
漢子爬起來就撲向男人,任務(wù)失敗,等待他們的,必定是極刑,橫豎跑不掉,還怕什么。
“踏踏踏……”
全祿率領(lǐng)禁軍,將眾人圍起來。
瞧著扭打在一起的兩人,他皺了皺眉,聲音冷下來,“你們在干什么!”
“柳少尹呢?”
“快把人抬過來。”
全祿語氣不耐,他手里抱著個黑壇子,得趕緊把這東西給柳眠用上,拖久了,別救不回來了。
“秦國暗探”在找尋楊束時,傳回去的消息是人摔下斷崖,受了重傷,別的,他們沒敢說。
面對全祿的問話,無人敢站出來答他,一個個緊閉著嘴,眼睛盯著地面。
氣氛瞬間沉悶起來。
全祿眉頭擰緊了,心底隱隱不安,他聲音轉(zhuǎn)厲,“都耳聾了?把柳少尹抬過來!”
漢子最先承受不住壓力,撲通跪下,帶著哭腔道:“柳少尹、他、他死了。”
“你在胡說什么!”全祿臉色瞬間鐵青,滿眼怒意。
“是真的。”漢子往后指。
“秦國暗探”深吸口氣,往旁邊走。
全祿心里一咯噔,隨著他們挪開,原本被他們擋著的尸體露了出來。
看著三截肢體,全祿瞳孔驟然收縮,愣在那里,半天動不了。
“他、他是誰?”全祿嗓音干啞。
眾人沉默著。
“我問你們,他是誰!”全祿爆發(fā)了,沖過去對著領(lǐng)頭人就是兩巴掌。
“行動前,我是怎么交代你的!”
“一點(diǎn)點(diǎn)傷勢就好!”全祿胸膛劇烈起伏,整張臉又紅又黑,吼出聲時,連唾沫星子都帶著火氣。
“!”
全祿心里亂成一團(tuán),他完全不知道怎么收拾這局面。
“你們都干了什么!”
全祿雙目猩紅,面容猙獰,如同要吃人的野獸。
“你們、你們搞砸了一切!一切!”全祿嘶吼,連脖子都紅透了。
“那可是柳眠,天資絕頂、被皇上寄以厚望的柳眠!你們拿什么賠!”
全祿揪住領(lǐng)頭人的衣領(lǐng),恨不得生撕了他。
一場讓柳眠受點(diǎn)傷的刺殺,把人弄死了,全祿不敢想皇上會有多大的怒火。
領(lǐng)頭人低垂著頭,沒有任何反抗,也生不出反抗的心思。
乖乖的,才不會累及家人。
柳眠那種禍害,怎么這么脆弱,別人精心謀劃,殺幾次都成功不了,他們一次就成了,還死的救都救不了!
“秦國暗探”心里那叫一個恨!
就沒想要你的命,柳眠就不能死別人手里?
“把他們押回去!
因剛剛過于憤怒,此刻,全祿聲音嘶啞。
看了眼摔成三截的尸身,全祿整個人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眼神麻木又空洞,他拖著腳步無意識的往前走。
早知道會這樣,他就是勸不動皇上,也一定會守在柳眠身邊。
“是兄長對不起你!比撻]眼落淚。
棟梁之才,沒死在外敵手里,被自己人殺了,何其可笑。
全祿扯動嘴角,悲傷的不能自抑。
他叫他兄長,他卻看著他遇險,甚至參與了。
全祿狠狠抹了把眼角,踉蹌著快步離開。
他們走后,老王領(lǐng)著都監(jiān)衛(wèi)找了過來。
“公子!”
離尸身三十米遠(yuǎn),老王停住了,悲喊出聲。
撲通一聲,老王重重跪下,崖底的碎石硌得膝蓋生疼,老王卻不管不顧,手腳并用的往前爬。
“公子!”
老王顫抖著手,紅著眼悲吼。
“嘩啦啦!
剛落到崖壁的鳥,又一次振翅而起。
“怎么會這樣……”
老王肩膀顫動,眼淚大顆落下,見老王如此模樣,都監(jiān)衛(wèi)心里也都戚戚然。
“噗!”
一口血噴出,老王直挺挺往后倒。
盡管昏迷了,他的眼淚仍流個不停。
主仆之情,便是石頭瞧了也會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