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煜等人就這么看著孟允棠走到了馬車邊上,然后看著孟允棠上了馬車,又跳下來。
他們的心里始終都是忐忑不安的。
也有人感覺有些不對勁,但此時,也只能硬著頭皮等著。
沒辦法,他們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
王煜額上漸漸浸出冷汗來。
然后,他們看見,孟允棠伸手,好似從馬車上扶下來一個什么人。
王煜年紀(jì)大了,眼神不是很好了,很多時候看不太清。
他努力睜大眼睛,想要看看孟允棠到底扶了誰下來。
可是他看不清楚。
王煜甚至忍不住往前走了兩步。
馬車附近的官員們卻已經(jīng)看清楚了孟允棠扶下來的到底是誰,猛地一驚后,就趕忙行禮。
王煜等人看著那些人行禮,心口的不安越發(fā)嚴(yán)重,而不敢置信也是爭先恐后涌出來。
他們看著孟允棠扶著那人走過來。
那人顯然身體不好,時不時用帕子捂住嘴咳嗽,咳得很厲害,似乎人都佝僂了些,不似以往那樣精神抖擻,氣勢逼人。
孟允棠小心翼翼扶著他走。
這一段路,比之前孟允棠一個人走,用了更長的時間。
但似乎也沒用了太長的時間。
王煜眼睜睜看著魏懷川走過來,一路走到了自己跟前。
孟允棠揚(yáng)眉問王煜:“王大人可滿意?”
王煜一雙渾濁地目中,只有不可置信,他喃喃道:“不可能,這不可能!
宮中那位說了,魏懷川死了。就連尸身都不在京都。
可現(xiàn)在,魏懷川活生生站在他跟前。
除了看起來枯瘦了許多之外,沒有任何變化。
尤其是,魏懷川那一雙眼睛,冷冷的看著他。
如夢初醒。
又好似冷水兜頭潑下。
王煜到了此時此刻,終于清醒。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又即將承受什么。
他感覺有些冷。
甚至內(nèi)里套的皮裘衣,都不能抵御住那股寒冷。
王煜忍不住開始發(fā)抖。
孟允棠冷冷提醒:“見了靖王,爾等如此無禮?”
魏懷川開始咳嗽,那種猛烈地,好似要把肺都咳破的咳嗽。
王煜就算再不甘心,此時也是下意識就行了大禮,更將頭低下去,不敢再有冒犯。
然而,遲了。
他聽得魏懷川道:“革職罷。驅(qū)逐出京,三代之內(nèi),不許科舉!
那聲音熟悉而冰冷。
王煜一下癱軟在地。
心里只有兩個字“完了”。
真的是全都完了。
魏懷川擺擺手,又咳嗽起來。
孟允棠忙不迭開口:“還等什么,扒了官服,拖下去!”
然后,她關(guān)切道:“時不時風(fēng)太冷了受不。靠旎伛R車?yán)。?br>
魏懷川便讓孟允棠扶著,又重新回到了馬車了。
之前還無人關(guān)注的馬車,這會兒幾乎是被所有人都悄悄關(guān)注著。
有人的心放下去了。
有的的心,卻提起來了。
等一上車,那“魏懷川”便迅速地委頓下去,他抬起頭來,滿頭冷汗,面上卻掛了一絲笑:“行嗎?”
孟允棠笑著頷首:“行的。謝謝你。”
“魏懷川”擺擺手,然后又撕心裂肺咳起來,等逐漸平復(fù),才喘著氣道:“是我該謝你。畢竟,我也姓魏!
如果不是身體如此,他作為魏氏子孫,又何必困在后宅,連人都見不得?
孟允棠看他面上奇異地潮紅,心中不忍,扭過頭去不看,“對不起!
“魏懷川”擺手:“沒什么對不起的,死之前能做點(diǎn)有用的事情,我心里是高興地!
十分高興。
這破爛的身體,總算也派上了用場。
沒有人知道這種感覺。
是心滿意足。
“不必管我!薄拔簯汛ā眽褐人,柔聲道:“你去忙吧!
“好!泵显侍膶χ钌钜话,而后扭頭下車,奔赴她要面對的一切。
馬車?yán),“魏懷川”又開始咳嗽。
那咳嗽聲,聽得人心生恐懼,只覺得不詳。
以王煜為首的老臣已是盡數(shù)拖走了。
孟允棠不去想,也知道大概場面不是很好看。
但她半點(diǎn)不忍心也沒有。
她只是挺直背脊,沉默地走到了祭天臺下,仰頭看著那高高的臺子。
陛下還未走到頂。
今日天氣很好。
天空蔚藍(lán)。
也不知道天上的神明,能不能聽見底下祈求的聲音。
若能聽見的話……
她跪下來,虔誠地祈禱:讓魏懷川回來,好不好?我什么代價都愿意付出。
旁人雖不知孟允棠為何這個時候就跪下了,但她一跪,所有人也紛紛跟著跪下。
場面壯觀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