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條英機心里知道。
日軍其實有機會的。
德軍以閃電戰(zhàn)掃平了歐洲,日軍未必沒有機會以同樣的戰(zhàn)術,短時間之內(nèi)掃平整個美國。
說到底,米國的地形可是比中國平坦得多,而且道路交通極其發(fā)達,便于日軍展開行軍。
正是因為知道這點,所以東條英機想好了要用拖字訣,只要拖過了六個月的時間窗口期,進攻米國本土的事就會不了了之。
到時候就只能鞏固東南亞。
可是現(xiàn)在山本五十六把這件事情擺到了明面上,一下就讓東條英機的算計落了空,現(xiàn)在,除了正面對決再也沒有別的選擇。
當下東條英機跪坐起發(fā)言。
“我依然還是之前的意見。”
“以帝國現(xiàn)在的國力,進攻米國本土就是找死,根本不會有半點機會,反而只會將之前獲得的軍力優(yōu)勢全部葬送掉!
“對大日本帝國而言,最為明智的做法就是鞏固東南亞,利用東南亞豐富的鐵礦、原油以及橡膠等原材料發(fā)展工業(yè),夯實工業(yè)基礎并大力發(fā)展造船業(yè)!
“不出十年,帝國的工業(yè)制造能力就會翻一番甚至兩番,屆時也就有了跟米國決戰(zhàn)的實力!”
“一廂情愿!”東條英機話音剛落,及川古志郎就反駁,“米國的重工業(yè)基礎十倍于帝國,他們可不會給帝國十年時間專心鞏固東南亞并發(fā)展重工業(yè),不可能!”
東條英機道:“米國的工業(yè)制造能力固然是十倍于帝國,十年之內(nèi)也肯定可以制造出更多的飛機大炮坦克甚至兵艦,問題是……”
說到這一頓,東條英機又特地加重語氣沉聲說:“在這我要跟諸君強調一個事實,兵艦的建造需要一個很長的周期,從鋪設龍骨到下水再到試航舾裝再到服役,最快也至少要三年時間!如果是大和號或者武藏號這樣的大型兵艦,更是至少需要四年以上才能服役!”
聽到這一話,及川古志郎和豐田貞次郎也只能默默點頭,身為海軍大臣海軍次長,他們也必須承認東條英機這話并不是瞎說。
就在東條英機以為已經(jīng)鎮(zhèn)住場子的時候,會議室的角落里忽然響起嗤的一聲冷笑。
是石原莞爾。
只能是石原。
必定是石原。
“東條上等兵還是盡快返回前線去參戰(zhàn)戰(zhàn)斗吧,以你的智商,就只配當個上等兵,根本就承擔不起陸軍大臣的職責。”
“石原,這是御前會議!”東條英機勃然大怒,“不是淺草寺的居酒屋,由不得你在這放肆!”
“難道我有說錯什么嗎?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石原莞爾又是嗤的一聲冷笑,再接著說道,“新建一艘大型兵艦周期當然長,但是由商船或者舊兵艦改建航母,最多只需兩年時間,以米國的工業(yè)制造能力,更是可以縮短到一年!”
“連這么簡單的軍事常識都不知道,有什么資格擔任陸軍大臣這樣的重要崗位?”
“還大言炎炎說什么十年潛心發(fā)展,醒醒吧,米國人根本不可能給你十年時間,一年都不給!”
“帝國若不能挾夏威夷大勝之余威打上門去,一鼓作氣攻入米國本土并迫使其簽訂城下之盟,等到米國緩過勁來,開動其國內(nèi)龐大的工業(yè)制造機器,則不出五年,帝國必定被其碾壓!”
停頓了下,石原莞爾又盯著東條英機眼睛說:“東條英機,你是在誤國知道嗎?換成我是你,早就切腹以謝天蝗!”
“你……”東條英機的一張臉瞬間黑成鍋底,有心想反駁,嗓子眼卻好像被什么卡住了似的,竟然一句話說不出。
這個時候,之前表態(tài)說不持立場的阿南惟幾忽然插話說道:“由商船又或者舊兵艦改建航母的周期固然要短得多,然而常言道十年陸軍,百年海軍,航母可以在短時間內(nèi)新建或改建,但是要養(yǎng)成一支優(yōu)秀的海軍艦隊,卻絕非一朝一夕之事,十年八年也未必能見效!
“嗦嘚嘎!避娏畈块L永野修身欣然點頭道,“百年海軍,要想建設一支強大的海軍,非得五十年甚至上百年時間不可!”
及川古志郎和豐田貞次郎頓時轉頭怒目相向,你是哪邊的?怎么敢跟陸軍馬鹿一個鼻孔出氣?
“呃,啊?”永野修身愣了一下,趕緊找補,“我只是認同百年海軍這個說法,但我并不支持東條君提出的鞏固東南亞的國策!
石原莞爾哂然一笑又道:“十年陸軍百年海軍的說法我也同樣認同,但是阿南君還有永野君似乎忘了,米國海軍并不是只有太平洋艦隊,他們還有個大西洋艦隊,甚至于在菲律賓也有一支頗具規(guī)模的艦隊,只要這些海軍士官仍在,輔以新兵以及兵艦,米國海軍很快就能恢復實力甚至變得更加強大。”
說此一頓,石原莞爾又團團掃了一圈會議室,再接著說道:“帝國武運昌隆,明治二十七年還有明治三十八年的賭國運,帝國都賭贏了,這次也不會例外,帝國一樣能贏,反而如果不敢賭,就有可能把之前兩次賭國運贏回來的紅利連本帶利吐回去!諸君還請三思!”
與會的大臣紛紛陷入沉思。
國運這種東西聽起來似乎虛無縹緲,但是有時候卻不得不信,甲午海戰(zhàn)還有日俄戰(zhàn)爭,日本贏得都非常的僥幸,這難道不是國運?
那么有誰敢肯定,這一次日本不會再次僥幸獲勝呢?
不管怎樣,至少六個月內(nèi),日本的軍力相比米國都是占據(jù)著碾壓性的巨大優(yōu)勢。
如果能夠把這個巨大的優(yōu)勢轉化為勝勢,迫使米國簽訂城下之盟似乎也并不是不可能。
石原莞爾最后陳述。
“我想送給諸君一句話。”
“天與弗取,反受其咎!”
“這句話來自史記·越王勾踐世家,天照大神已經(jīng)把制霸世界的機會擺在了帝國的面前,帝國若是連這種機會都把握不住,就必定會反過來遭受上天的嚴懲!”
說完這一句,石原莞爾直接就起身離開了蝗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