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云踉蹌著跌坐在休息區(qū),冷汗混著血水順著脊背蜿蜒而下,在青石板上洇出暗紅的軌跡。方才在擂臺上使詐的唐方,此刻已被侍衛(wèi)拖離演武場,貴人的一紙黃綾圣旨將他未來仕途碾作齏粉。
幾名醫(yī)官早已捧著藥箱候在一旁,見他褪去染血的上衣,露出布滿青紫針眼的后背,手指都忍不住微微發(fā)顫——密密麻麻的毒針孔幾乎遍布全身,唯有心口、咽喉等要害之處奇跡般地避開了鋒芒。醫(yī)官們知道這是貴人看重的人,下手時不免有些遲疑。
“不用顧忌,仔細些別碰到毒針。我體內(nèi)或許還有殘留!蓖踉坡曇羝届o,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沉穩(wěn)。醫(yī)官們應聲,鑷子夾著藥棉的手卻仍在發(fā)抖,生怕一個不慎就會讓這位貴人跟前的紅人雪上加霜。
處理完傷口,王云剛端起水杯想歇口氣,后頸突然泛起一陣寒意。他渾身一顫,猛地回頭,只見萬妙不知何時已站在身后十尺處,雙眼微瞇,舌頭時不時舔出,眼神中滿是令人發(fā)怵的貪婪,仿佛在凝視即將入口的獵物。
“這果子真好,好想現(xiàn)在就摘了……不行,要等熟透才有意思!比f妙喃喃自語,聲音里透著按捺不住的興奮。
王云雖聽不懂這話,但那撲面而來的殺氣,讓他握杯的手開始劇烈發(fā)抖。這是前所未有的恐懼,比面對張綠水和妖獸時更令人戰(zhàn)栗——那是來自深淵的凝視。
此時,觀戰(zhàn)臺上突然傳來陣陣驚呼。王云猛地放下水杯,謝過醫(yī)官,快步?jīng)_向貳號擂臺——那里,桑吉正與李孜省激戰(zhàn)正酣。
擂臺上,桑吉神力驚人,青石地板被砸出數(shù)十個大窟窿,飛濺的碎石如同暴雨般四散;李孜省卻一直采取游斗策略,身形如鬼魅般在擂臺邊緣游走,顯然是想耗盡桑吉的體力。桑吉空有一身蠻力,只知狂攻猛打,兩人就這樣僵持不下。
“桑吉大哥力氣雖大,但身手難免遲緩。那六指怪人就是想拖垮他!蓖踉泼碱^緊皺,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可惜不能提醒,否則有失公平……再這樣下去,桑吉大哥要輸了!
果然,桑吉久攻無果,神力漸漸枯竭,步伐越來越沉重,喘息聲也愈發(fā)粗重。李孜省見狀,眼中閃過一絲狡黠,閃身到桑吉身后,五指如鉤,瞬間在他后背劃出五道血痕,皮肉翻卷間鮮血迸射。
桑吉痛呼一聲,反手就是一記大摔碑手?伤麆幼饕崖嗽S多,李孜省怪笑著輕松躲開,又欺身上前,在桑吉前胸再添五道血痕。鮮血噴涌而出,觀戰(zhàn)人群發(fā)出陣陣驚呼,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
桑吉強忍劇痛,想要將李孜省一把抱住。李孜省就地一滾避開,心中暗自思量:“這大漢皮糙肉厚,單靠‘琴指功’難以取勝,看來得早點亮出絕技。”
說罷,李孜省周身殺意暴漲,先天真氣催動下,背后鼓鼓的包袱劇烈抖動,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王云心中一驚:“原來不是駝背,藏的是武器?”
桑吉察覺到危險,揮拳沖來。李孜省幾個騰挪拉開距離,左腿盤坐右腿之上,身后“砰”的一聲,一個漆黑扁平之物彈出,穩(wěn)穩(wěn)落在他腿上——竟是一把古琴!琴身泛著幽黑的冷光,琴弦上纏繞著暗紅絲線,似是浸過無數(shù)鮮血。
四周頓時響起驚呼聲。王云渾身一震,太陽穴突突直跳。記憶如閃電般劈開腦!獜埫襞R終前,用最后的力氣在掌心劃出的血字,那扭曲卻清晰的“琴”字,此刻竟與眼前的兇器重疊!“原來...是你!”王云喉間溢出壓抑的低吼,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當年張敏拼死留下的線索,此刻終于在他眼前揭開面紗。
桑吉也愣住了,還沒反應過來,一聲清脆的“錚”響,音波如實質(zhì)般襲來?諝馑查g扭曲,擂臺邊緣的青銅香爐竟被無形氣勁掀翻,滾燙的香灰灑落在地。桑吉慘呼一聲,右腿一軟跪倒在地,右腿內(nèi)側鮮血汩汩流出,皮肉下的骨頭赫然可見細密裂紋。
“音波功!”臺上幾位高手同時驚呼。萬通疑惑問道:“音波功?督主,這是什么武功?”尚銘沉聲道:“想不到此人竟是音波功傳人,這場比試快結束了!
李孜省指尖如鬼魅般在琴弦上跳躍,琴聲陡然變得凄厲。無形音刃化作萬千寒芒,在桑吉周身炸開,所到之處,衣袍寸寸碎裂,皮膚被割出蛛網(wǎng)般的血痕。桑吉想要捂住耳朵,卻發(fā)現(xiàn)雙手早已被音波震得失去知覺。
王云心急如焚,大聲喊道:“桑吉大哥,認輸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桑吉咧嘴一笑,鮮血順著嘴角流下,聲音雖虛弱卻透著倔強:“王云弟弟,謝了!但就這么認輸太窩囊,俺頭可斷掉,血可流盡,但…絕不認輸!”
蒼涼的琴聲驟然拔高,如同一把利劍直刺云霄。桑吉周身突然爆發(fā)出一圈血霧,他強撐著站起身,卻在瞬間被音波震得倒飛出去,重重撞在擂臺石柱上。“砰——”,桑吉再次重重倒在擂臺上,周身布滿刀割般的血痕,鮮血浸透了大半個擂臺,連青石縫隙都被染成暗紅。
“哇——”四周響起一陣驚呼,還有李孜省那得瑟不已的狂笑聲。王云面沉如水,周身殺意如實質(zhì)般暴漲,每一步都帶著沉重的壓迫感,緩步走上擂臺。他彎腰抱起桑吉,懷中的漢子早已昏迷,鮮血不斷滲出,染紅了他的衣襟。
緩緩轉頭,王云看向仍在狂笑的李孜省。四目相對的瞬間,李孜省笑容瞬間消失,一股寒意從腳底竄上頭頂,不由自主后退幾步:“這小子眼神怎么回事?哪來這么大的殺意?他倆關系這么深厚?”王云的眼神中燃燒著熊熊怒火,仿佛要將眼前之人千刀萬剮,周圍的空氣都因這股殺意而扭曲。
四周一片死寂,只有兩位高手察覺到空氣中彌漫的危險氣息。萬妙興奮得直拍手:“妙極,妙極!這果子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懷恩皺起眉頭,滿臉憂慮:“王云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像變了個人?”
王云收起殺意,抱著桑吉走下擂臺,交由醫(yī)官救治。此時,晴朗的天空突然烏云密布,狂風驟雨傾盆而下。雨水沖刷著擂臺上的血跡,卻沖不淡王云心中熊熊燃燒的怒火。他站在雨幕中,任由雨水澆透全身,眼神冰冷而堅定——血債,必將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