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荃進來,率先瞥了一眼地上的獵物,又掃過沈福手中的銀兩,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
“堂堂燕王爺和燕王妃,如今竟然要靠打獵為生,怎么這般落魄?”他的聲音故意說得很大,滿后院的廚子和下人都能聽到,嘲諷至極,偏偏他又無比慷慨道,“沈福,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燕王爺和燕王妃大駕光臨,怎可只拿這么點銀子?塞牙縫都不夠,快支五百兩給燕王爺和燕王妃花!”
沈福是沈荃的弟弟,早些年在他的幫襯下才開得這酒樓,換句話說,沈荃才是這酒樓背后的真正老板,自是有話語權(quán)。
沈福雖然不舍,卻也知他哥哥和燕王之間的過往,所以,當(dāng)即一改方才的溫和之貌,甩出五百兩來遞給蕭寒野:“這可不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嘛,小人有眼不識泰山,竟沒識出燕王爺和燕王妃來,二位快拿去花,不夠再來!”
蕭寒野面無表情,楚南月卻是眼眸一閃,開口問道:“請問這五百兩算是借還是白給?”
她這輕飄飄一句話,卻是引起周遭一頓嘲諷來。
“燕王妃這是開什么玩笑呢?這可是五百兩啊,又不是五兩,怎么可能是白給?”
“對哦,我看燕王妃真是窮瘋了呢,竟幻想天上掉餡餅一事!”
......
沈荃看著楚南月一臉市儈之貌和周遭下人的嘲諷,心里頓時一陣舒爽,他笑著回道:“燕王妃真會說笑,老夫雖說日子還過得去,但我的銀錢也不是大風(fēng)吹來的,自是借,但老夫好歹也與燕王同僚一場,若是還不起的話,那老夫也是絕對不會上門前去索取的,你們且放寬心花就是!”
他的話一出,立刻贏來滿院下人的一片喝彩和奉承。
“沈老爺真是大方。
“燕王爺和燕王妃真是好福氣,能遇到沈老爺這樣的貴人。”
......
蕭寒野卻是笑了:“同僚?本王乃親王,而你曾經(jīng)也不過一名官員,并非同一階級,何來的同僚一說?再者本王如何落魄就需要你在此假惺惺救濟了?”
語罷,他便別有用意轉(zhuǎn)動起大拇指處玉扳指。
眾人都不禁望去,只覺那塊玉扳指泛著一種高貴的柔光,顯然是高檔之物,但也不知究竟是有多高貴。
他們不知,沈荃卻是知曉。
蕭寒野大拇指那塊玉扳指乃他們北蕭國僅此一塊最上乘的和田碧玉所打造,和田玉本就難尋,而蕭寒野尋到的那塊碧玉更是玉中之王,當(dāng)時就連皇上都瞧上了呢,想從他手中要來,卻是被他一口回絕。
連皇室都沒有的東西,足可見其稀奇和珍貴吧。
這塊玉可以說是價值連城。
如今蕭寒野戴著這塊玉前來賣東西,那真可謂是拿著黃金碗乞討啊。
蕭寒野雖然看不見,卻也能想象到沈荃臉上的震驚,所以,他輕笑一聲:“本王如今確實落魄,但依舊不是你沈荃所能高攀起的,只要你見到本王,就要跪伏在本王腳下,這就是差距,所以收起你那副不知所謂的優(yōu)越感來吧!”
“還有,本王若想開一家酒樓,須臾間便可超過你們的清風(fēng)樓,只是燕王妃素來喜歡腳踏實地,而本王也愿意寵著她,所以,就不勞煩各位一副悲天憫人之貌了!”頓了頓,他繼續(xù)道,“當(dāng)然,各位若是實在銀兩花不完的話,如燕王妃口中的贈予,那我們自是來者不拒的!”
“對吧?王妃!
見自家男人修養(yǎng)提高,楚南月很是滿意,她連連點頭道:“何止來者不拒,若是沈老爺贈予咱們銀子,那定是要千恩萬謝的!”
她戲謔恭維著自家男人,眼睛卻一直緊盯著他手上的玉扳指。
方才她可是沒錯過沈荃見到此物眼中的震驚和大亮。
能讓曾經(jīng)的丞相震驚,足可見這玉扳指到底是有多么值錢吧?
勞資她才不想腳踏實地,她要暴富!
她要找人詢詢價,賣了這枚玉扳指。
隨后,她拉著自家男人就走,但臨走前,還不忘再PUA沈荃一頓:“沈老爺,您這也家大業(yè)大的,日后若真是有心幫襯一二的話,就不要再說什么借這種虛偽至極的話了,這世上哪里會有錢財和名聲俱得的好事啊,待會兒出去,本王妃可得替您這個從京城榮歸故里的大員外好好宣傳一番!
對吧,江炎?所以,那晚沈老爺究竟是如何和男子......我可聽說玩得那是相當(dāng)?shù)幕!?br>
江炎眼睛瞬間一亮,若是這話從其她女人嘴里說來,他勢必會震碎三觀的,可從他家王妃口中說出,怎么就感覺那么正常呢?
剛要滔滔不絕講來,卻聽沈荃陰沉著一張沒法看的老臉,道:“瞧燕王妃這話說的,既然燕王妃真的缺銀子,那老夫就贈予您又如何?”
楚南月聞言,臉上瞬間綻放起一抹燦爛的笑容,她心中暗自得意,沈荃這老東西還真是不經(jīng)激呢。
她笑著接過沈福遞上來的五百兩銀票,嘖嘖稱嘆道:“哇,沈老爺可真是仗義呢,不愧咱們都是從京城一塊出來的老鄉(xiāng)呢,看在這五百兩銀票的份上,我可以指導(dǎo)醫(yī)師給你醫(yī)治被人捅......”
“燕王妃!”沈荃突然大喊一聲,“既然白拿了銀票就快離去吧!”
楚南月偏不走,她一臉認真道:“沈老爺怎可諱疾忌醫(yī)?你那個不為人知的病看似不嚴重,實則犯起來痛苦不堪之外,更有甚者,大腸都會翻涌而出,會死人的呢,我雖然窮,卻是從來不白嫖其他人東西的!”
沈荃一臉陰鷙道:“燕王妃,得饒人處且饒人,你不要太過分!你真當(dāng)燕州乃你隨心所欲之地嗎?只要我一聲令下,從此你在燕州便寸步難行!”
楚南月笑了:“嘖嘖嘖,我本著拿人錢財與人消災(zāi)的好意給您治病,沈老爺不知感恩就算了,竟還光天化日之下威脅本王妃?真是活久見呢,王爺,臣妾好怕怕!”
蕭寒野聽她這副夾嗓子聲音,不由一笑,輕攬她入懷:“愛妃頑皮,既然沈荃不識好歹,那咱們就離去吧!”頓了頓,他又道,“哦,對了,本王雖落魄,卻也是不食嗟來之食,接著!”
語罷,他就將楚南月手中的五百兩銀票丟還給了沈荃,卻見那銀票剛觸沈荃手,就如自己長翅膀一般飛了去......
“。∥业你y票......”望著飛入灶臺的銀票,沈荃失聲喊道。
沈福更是顧不及熊熊燃燒的大火,直接上手去掏,終是大火無情,五百兩銀票化為灰燼,心疼的他直跳高。
沈荃也是心疼的不行,畢竟如今的他也不是多富有,他一輩子的積蓄都被蕭寒野一把火燒了,如今就連這失而復(fù)得的五百兩銀票也再次得而復(fù)失。
他惱羞成怒瞪著蕭寒野道:“燕王,你莫要欺人太甚!”
蕭寒野冷哼一聲:“關(guān)本王何事?是你自己無能接不住銀票的,再者,退一萬步講,你已將銀票贈予燕王妃,本王完全可以隨意支配的,本王好心還給你,你不知感恩就算了,竟還不分青紅皂白胡攪蠻纏,果真乃活久見!
怪不得整個清風(fēng)樓都給人一副烏煙瘴氣之貌,原來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江炎,帶著咱們的獵物走!”
望著三人離去的背影,沈荃緊握雙拳,咬牙切齒道:“我會讓你們?yōu)槟銈兘袢盏男袨楦冻龃鷥r的!”
他眸中折射出一抹幽光。
這邊出了清風(fēng)樓,楚南月就抬手擰向了某人的腰,氣急敗壞道:“狗東西,你和沈荃過不去就算了,和我的五百兩銀子過不去干甚?!”
她可沒有那么多廉價的羞恥心,沒銀子花才最恥辱!
“嘶”蕭寒野沒忍住倒吸一口涼氣,他趕緊求饒道,“阿月沒覺得讓沈荃吃癟比白得他的幾個臭錢更讓人過癮?”
楚南月?lián)u頭,誠實回道:“沒覺得!而且那也不是臭錢,只要見進了我腰包的就都是香錢!你賠我五百兩銀子!”
蕭寒野:“。!”
他哪里有五百兩銀子?
楚南月緊盯著他大拇指處的玉扳指道:“把這個賣了!”
蕭寒野倒是絲毫未遲疑就摘下來交給她:“這個得找有實力且懂貨之人才能變現(xiàn)!”
楚南月細細審視著這枚玉扳指,只見玉質(zhì)溫潤,光澤內(nèi)斂,無一絲瑕疵,竟是比太后賞賜給她的那套木槿紫鑲晶首飾還要上乘,她隨口一問:“那這個大概值多少銀子?”
“世人只知此乃和田玉,其實這乃墨魄玉,傳說乃開天辟地之古玉,具有固本生源效果,當(dāng)初為了本王身子的毒,風(fēng)川特意從極寒苦地尋來,也不知道有用沒用,反正就打磨成扳指一直戴著了,我猜測怎么也能值個幾萬兩銀子吧?”蕭寒野也不知曉價值,回完出處,便也是隨口一說。
這世上沒有的東西自然無定數(shù),無價!
需要的人傾家蕩產(chǎn),不需要的人一旦超出心中所想價值便也就放棄了。
自動屏蔽掉他口中的“幾萬兩銀子”,楚南月呢喃道:“固本生源?”
她拿起來又是嗅,又是放在太陽底下看,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卻覺得并非空穴來風(fēng),所以,她又戴回他手上:“你現(xiàn)在眼睛上的傷尚未養(yǎng)好,還是戴著吧!”
蕭寒野見她這般關(guān)心自己,當(dāng)即咧嘴笑道:“舍得?”
楚南月回的大義凜然:“我也不缺這幾萬兩的......”頓了頓,她突然拔高嗓音道,“但是我缺十九兩的三番啊,你快去把獵物給我變現(xiàn)成五十七兩,不然我和你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