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外的江灣緊緊攥著門把手,身子漸漸滑落蹲坐在地上。她緊抵著門,連手腕上的青筋都泛起,張著唇大口呼吸著。
過往的記憶像是泛黃發(fā)灰的膠卷如潮般連翻劃過,幾乎占據(jù)了江灣的整個大腦。
十多年過去,好像過不去的人只有自己,江灣垂著頭,臉上再無生氣。
她哪有嘴上說的那樣灑脫。
當初她離開上海飛回了墨爾本,在那之后的三個月,江灣開始出現(xiàn)了強烈的妊娠反應。
那時的江灣已然有了抑郁傾向,連帶著厭食反應,身體已經(jīng)是骨瘦如柴。
鐘遲不敢看她凹陷的面頰和空洞的雙眼,只覺得那樣死氣沉沉的江灣不再是自己在大學時認識的江灣。
他讀不懂江灣眼底藏著的情緒,更看不透江灣的心,他只覺得心疼。
也是在得知懷孕的消息后,江灣才猛然想起,在別墅那個昏暗的夜里,兩人瘋狂到歇斯底里,聞彥庭每一次都盡數(shù)留在了里面。
什么措施都沒有。
那時的江灣剛經(jīng)歷了感情上的大起大落,整個人都被聞彥庭的一句話打的魂飛魄散,哪還有心思想著事后補救。
江灣沒想過這個生命的去留,甚至沒有絲毫的猶豫。
墨爾本的心理醫(yī)生建議江灣停止妊娠,她的身體太虛弱,又在服用抗抑郁的藥物,這時候懷孕對江灣來說并不是一件好事。
江灣什么都沒說,只是默默在心里做了決定。
她停了抗抑郁的藥,每天都強忍著惡心與不適大口地吞咽著食物,只為了給腹中的孩子補充營養(yǎng)。
那是她與聞彥庭之間,唯一留下的回憶了。
江灣光是這樣想著就止不住的眼眶發(fā)酸,她還是沒辦法做到和聞彥庭兩清。就像聞彥庭當年所說,從一開始兩個人就是不對等的,連同感情。
懷孕幾乎要了江灣的半條命,她獨自一個人生活在墨爾本,事務所在得知江灣懷孕后為其發(fā)放了一年的產(chǎn)假,鐘遲來過幾次,都被江灣隔絕在了門外。
她不是看不懂鐘遲的心意,她只是覺得不能這樣不公平的對待鐘遲的那一份感情。
她不能帶著對聞彥庭的懷念去接受另外一個人。
妊娠期的江灣好像把所有苦頭都嘗過了一次,江婼是個鬧騰人的,江灣每天都要吐上十幾次,直到月份足了,江灣又開始睡不著覺。
肚子越來越大,壓迫到了膀胱,夜里沒人照顧,江灣的腿抽筋到不能動彈,又疼又酸,就那樣發(fā)泄了出來。
那是江灣第一次在孕期漏尿,惹了半張床都是。
墨爾本的夜沉靜的駭然,江灣跪坐在床邊上,突然就崩潰失聲痛哭。
這樣一個人的夜,江灣獨自過了九個月,直到江婼出現(xiàn)的那一天才被打破。
江婼出生時瘦瘦小小的,怎么都不會哭,小臉憋的紫紫的,她那雙眼像極了聞彥庭,好多次江灣都不敢看。
她太瘦小了,江灣忽略掉了聞彥庭的潛在基因。心臟病具有遺傳性,江婼恰好繼承了這一點。
江婼從小便懂事,才三歲大就懂得為江灣分擔壓力。在別的孩子吵嚷著想要玩具時,江婼只是趁著江灣去選食物時偷偷站在那里看上兩眼,又在江灣轉(zhuǎn)身時,重新?lián)Q上了那副不想要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