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彥庭說養(yǎng)，是真的養(yǎng)。
他把人帶回了上海的私宅別墅，江灣從沒見過那么大的房子，甚至比得上恢弘二字。
她心思敏感，從前只聽村長說這位聞先生有錢，卻不知道有錢到了什么地步。局促感一時涌上心頭，江灣進了門連鞋子都不敢脫。
江灣從小在農(nóng)村，營養(yǎng)跟不上，身材也是又瘦又小。
聞彥庭把人帶回來時，還不知道姑娘已經(jīng)長到了十八歲，還是陸硯生拿著戶口去操辦轉(zhuǎn)學(xué)時才看到江灣的出生年份。
彼時的他和陸硯生也才而立之年，年紀(jì)相差地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兩個大男人忽的犯了難，一個比一個頭疼。
這就不能算是養(yǎng)閨女了，江灣不是個小孩，已經(jīng)是成年人了。
聞雅不是他帶大的，在聞家吃穿用度都有傭人，這樣的架勢聞彥庭不敢搬來私宅，又怕江灣過的不適應(yīng)。好在江灣上了高三，她看出聞彥庭的難處，獨自在學(xué)校申請了住宿，平日里都住在學(xué)校，聞彥庭倒是松了口氣。
氣松完了，又擔(dān)心江灣在學(xué)校吃的不好。聞彥庭大手一揮，直接給江灣一張專屬副卡，想吃什么就自己買，別虧待了自己。
可誰知卡給出去了，住宿也辦好了，江灣再也沒回過聞彥庭的私宅。
整整一個學(xué)期，除了江灣偶爾發(fā)來了幾條短信問好以外，再也沒有過任何消息。
聞彥庭靠在老板椅上，手上還夾了根燃到末尾的香煙，火星斑斑，直到灼熱指間，男人才撲簌地滅了煙。
陸硯生大咧咧地坐在沙發(fā)上仰靠著，嘴里打趣著：“這小姑娘看著沒什么心眼兒，別是卷了你的錢跑路了，要不你就當(dāng)花錢買個教訓(xùn)？”
聞彥庭皺著眉頭，看著煙灰缸里曲折的煙頭：“別胡說，那錢她沒動。”
卡綁了他的手機，劃出去一分錢都會有銀行信息發(fā)來，這幾個月過去，聞彥庭愣是沒收到一條。
“聞雅像她這么大的時候，信用卡都刷爆十幾張了�！�
他不太明白，對于這種小女生，參照物只有聞雅和歷來的幾任前女友。
陸硯生歪著頭看他，撇了撇嘴：“你要真惦記，把人叫回來問問不就得了嗎？”
聞彥庭起身往外走，隨手把桌上陸硯生放著的打火機順進自己的口袋里，輕哼了一句。
“一個小蘿卜墩去上學(xué)，有什么好惦記的�！�
話是這么說，當(dāng)晚聞彥庭就出現(xiàn)在了江灣的學(xué)校門口。
臨近寒假，天氣愈發(fā)的冷，校門外的梧桐樹黃了一片，被雨水泥濘打濕凋零在柏油馬路上。
聞彥庭靠在阿斯頓馬丁上，一身黑色大衣，灰色的羊絨圍巾柔軟，輕飄飄地搭在肩上。
江灣下了課看到聞彥庭發(fā)來的消息，連件外套都沒來得及穿，穿著校服就往校門口跑。
門口人來人往，嘈雜聲一片。
聞彥庭的手還放在大衣口袋中捻著打火機，剛想摸出煙盒，身邊便響起一道清脆的聲音——
“聞老師！”
這是江灣對他獨有的稱呼。
從江灣被聞彥庭接來以后，兩人便對稱呼這件事犯了難。兩人相差十二歲，叫哥哥有點占便宜，叫叔叔聞彥庭又覺得別扭。
思來想去，還是江灣先叫了一聲‘聞老師’打破了僵局。
聞彥庭沒反駁，只是在心里默默咀嚼了幾次這個稱呼，認(rèn)了下來。
聞彥庭摸煙的手一頓，循聲望去。
眼前的女生哪還有幾個月前的小蘿卜墩模樣，身材像是抽了條一樣變得修長苗條，臉上也長了些肉，一雙眼清澈明亮，就連皮膚都白了不少。
就是她那本就不太長的頭發(fā)，像是狗啃了一樣被剪得碎碎呼呼，隨著冬風(fēng)飄飄蕩蕩的，看著扎眼。
聞彥庭身子頓住，一時間沒有反應(yīng)過來，試探性地問了一句：“江灣？”
眼前的人嘴角揚起一抹笑，雙眸泛著星點，重重點頭。
“嗯！聞老師，不認(rèn)得我了？”
聞彥庭徹底僵住。
豈止是認(rèn)不出，簡直像是換了個人。聞彥庭抿著薄唇，重新打量起了江灣。
幾個月不見，小姑娘變得有些徹底，本來身高才到他胸口上下的位置，這會已經(jīng)到了肩膀，長了肉，臉上都帶著健康的紅潤。
這還是聞彥庭第一次認(rèn)真地看江灣的長相，莫名的有種成就感——一種把閨女養(yǎng)大了的成就感。
“女大十八變，認(rèn)不出了。”聞彥庭打趣著。
江灣紅了臉，還有些不好意思地?fù)狭藫项^。
聞彥庭揚著下巴，聲音低沉：“晚上有課嗎？”
“還有兩節(jié)自習(xí)課�！�
聞彥庭說的隨意：“請個假，帶你去吃飯�！�
江灣一愣：“現(xiàn)在？”
她還不明白聞彥庭為什么突然找她帶她去吃飯：“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嗎？”
他來都來了，還要找什么特殊日子的理由來讓能讓她請假？
聞彥庭氣笑了，抬手在她那零碎的短發(fā)上胡亂揉搓了一把，信口胡謅：“我生日�！�
他收了手，催促著江灣：“回去穿件外套，夜里冷�！�
江灣還沒從聞彥庭的那一句‘我生日’里回過神，哪還有心思多想多問，幾乎是轉(zhuǎn)頭就要往教學(xué)樓跑。
“我馬上去！”
聞彥庭看著她毛躁的樣子不免失笑，他伸手抓住她纖細(xì)的手腕將江灣一把扯了回來。脖頸上的羊絨圍巾被大手摘下，貼心地替小姑娘圍好。
江灣低著頭，臉頰被圍巾包裹，感受著那細(xì)軟的觸感和男人指尖的溫度。
聞彥庭的垂著眸看她，臉都凍紅了。
他拍了拍江灣的肩膀，聲音溫和：“去吧。”
江灣紅著耳朵尖，轉(zhuǎn)頭又沖進人群往教學(xué)樓跑。跑了一半，她又轉(zhuǎn)過身對著遠(yuǎn)處的聞彥庭揮舞手臂，聲音高昂穿透人群——
“聞老師！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