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段氏,把阿音也打發(fā)出去,池真真才算真正清靜。
今日過后,新池府難免被街坊鄰居議論,真正在燕京有了家才半年,剛剛生出些歸屬感,她總不能為了避開檀寧永遠離開燕京,嬸嬸和小志在燕京一日,她就斷不了這份親情牽扯。
妝臺明鏡里映著她帶著輕愁的眉眼,憑這張臉,她有自信招個夫婿回來,若能盡早成親讓他死心,倒不失為一個辦法。之前她就對宣武侯夫人說過,日后生下孩兒是要姓池的,這樣的話并不是說著玩,而是真的有此打算,可一時之間沒個合適的人選。
她嘆息,鏡中的池真真亦隨之嘆息,要掙脫命運的安排實在太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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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兩日,池氏宗親像是消失了一般,似是再也不敢出現(xiàn),池真真見府里上下如常,便打算出去走走,鎮(zhèn)日待在家里可找不到男人,還是要多出門才是。
金鶯歡歡喜喜地跟著,并不知自家姑娘如今的心思,其實便是知道她也不會亂說,更不會去找檀寧告密,男男女女之間的事她不懂,只做好自己的事便成。
今日她們要先去金石坊,眼瞅著入了八月,工坊那邊已經(jīng)開始趕工,紫金墨該成批制好,聽說施娘子趕脆在附近的街巷置了間小宅子,省去每日來回奔波的時間,盡職盡責地籌備一切。
若是可以,池真真很想把主意打到第一樓去,將紫金墨放在那里售賣才是相得益彰。
當然,她也是想想而已,這會兒還是想想施娘子還有嚴世南的辛勞,路過酒樓時訂桌上好的席面,送到工坊好好慰勞大家。
時辰尚早,酒樓才打開門做生意,金鶯匆匆跳下馬車,恰與路過的淮陽郡王李如綸碰個正著,她只當沒有瞧見,進了酒樓去與伙計說話。
被小丫鬟無視的李如綸不傻,他瞧見金鶯便知池真真定在車上,腳步一轉(zhuǎn),還未走到馬車前卻被幾個護衛(wèi)擋住。
李如綸身后跟著的隨從喝道:“大膽,敢攔我們王爺!”
池真真聽到動靜,往外一看心頭微動,曾經(jīng)的奪銀案便是從淮陽郡王在船上遇難開始的,現(xiàn)在這個關鍵人物活得好好的,奪銀案也變成了藏銀案,那么他的命運當然算被改變了,她要尋找的合適的人選不正是他嗎?
再說李如綸不過是風流了些,并非沒有可取之處,以他的家世,娶她算是委屈了。
將李如綸攔住的人是改過裝扮的錦衣衛(wèi),池真真下車后客氣地同他們道:“可否容我與郡王說幾句話?”
那幾人連道不敢,他們只是奉命跟著保護池真真,哪敢限制她的自由。
李如綸狐疑地看著他們,問池真真:“你是不是被人脅迫?”
她朝他露出個笑容,溫聲道:“許久不見郡王,郡王風采更勝從前!
女子夸贊男子,通常伴隨著心悅,李如綸不自覺挺直身子,含笑回應:“池姑娘也比從前會說話了!
池真真立即追問道:“郡王可有空閑,我有些事想問你!
佳人相詢,李如綸無有不從,他對池真真向來有些好感,只不過因為某些不能說的原因,他及時掐斷了那些念頭,這會兒既然有緣相遇,當然不介意同她多聊幾句。
兩人沒有走遠,走到一處河堤附近的亭子里說話,金鶯站在不遠處,有她盯著,那幾個錦衣衛(wèi)就沒跟過來。
風拍得水面泛起波紋,一下下拍打著岸邊的青石,池真真開門見山道:“我聽宣武侯夫人說,老王妃答應你想娶我過門的事。”
李如綸猜到她說的事有些要緊,但沒想到是這件事,怔了怔才反應過來,隨即面露驚恐叫道:“沒有這回事!”
噫?看他反應這般大,難道宣武侯夫人是哄她的?
李如綸又急急地道:“那不過是我醉酒說的胡話,祖母聽錯了,我從未有娶你之意!”
錦衣衛(wèi)無孔不入無所不在,若是讓檀寧知道,他還要不要活命!
池真真有些失望,此人向來風流,又不可能被她招回家里做上門女婿,她就是抱著萬一的可能才問一問,沒想到他跟個貞節(jié)烈女一樣極力撇清。
她皺眉道:“你叫什么叫,不娶就不娶,我再找其他人就是了!
李如綸差點跳起來,她還要找其他人?這不是害人嘛!況且檀大人與她近來幾次一同出現(xiàn),說他們之間沒有什么他不信。
他小聲向她打聽道:“你同檀大人現(xiàn)在到底怎么個事,我可聽說他為了你連圣旨都敢違背。方才攔我的那些人是錦衣衛(wèi)吧,他逼迫你了?”
池真真很想說她和檀寧沒有任何關系,可誰會相信,當下抬頭望著外面沉默不語。
李如綸從側(cè)面看著她的容顏,心動但是不敢動,也不明白過去這么久了他還會動心,只得胡亂交待著近況:“我如今也是潔身自好,以前的毛病都改了!
若她再問一回,要不他就應了吧,檀寧總不至于取他的命。
池真真淡淡一笑,男子一旦不再風流,便是改邪歸正,還是口口相傳的好男人,換成女子便不行了,世人對女子過于苛刻。
她忽然不想再與李如綸說下去,轉(zhuǎn)過身就走,李如綸忙跟上來說道:“池真真,你莫名其妙同本王說了這些就走?”
她頭也不回地哼道:“關你什么事!”
“可方才你不是還問我要不要娶你……”
她沒好氣地道:“你也說是剛才!剛才你也沒答應啊,現(xiàn)在晚了!
李如綸追到路邊:“本王沒說不答應,你再問一遍。”
池真真站定,金鶯抱著手臂護在她身前,她道:“郡王不是做正人君子了嗎,如今攔著良家女子不放,成何體統(tǒng)!”
李如綸氣得肝兒疼,多日不見,這女人的性子更陰晴不定了。
池真真笑著繼續(xù)走,忽然心生警惕,她又有那種被人死死盯視的感覺,可前后左右狐疑地觀察了一番,卻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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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日便是八月十五,正當闔家團圓的夜晚,吉柳巷一間宅子卻發(fā)生了兇案,被發(fā)現(xiàn)時,池氏宗親十幾口人的尸體被整整齊齊擺在地上,
消息傳來,池真真一口月餅噎在喉嚨里,差點背過氣,她灌了幾口茶水才說得出話:“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