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普通換衣服的時間長了許多,當門再次被打開的時候,身穿喜服頭戴紅紗的美人正在辛游陵的攙扶之下走出。
辛游陵穿上這邊傳統(tǒng)的喜服也是那樣適宜,他穿什么顏色,什么顏色就襯他。
因為全副心神都放在未來娘子身上,他給自己不算打理得精心,但還是如此耀眼。
龍鳳花燭靜靜燃燒,可惜這里只有兩個人,沒人能看到他們有多么般配。
“阿潯,我沒有偷看你哦,等一會,我就能知道你的模樣啦~”
“嗯!
南潯無所謂地點點頭,甚至打了個哈欠。
辛游陵把她的“蠱毒”給壓制了大半,甚至連晚上的發(fā)熱癥狀也消解了許多,都不用偽裝了。
他的確很厲害,但他治不好她。
她一邊走著一邊偏頭透過紅紗打量旁邊開開心心的少年。
演戲挺爽的,他也很會伺候人,但她惡趣味上來了,就是不愿意他這么簡單就得償所愿呢。
成婚?
哪有這么簡單。
“阿潯,你快說你喜歡我!
“我喜歡你!
這四個字對她來說廉價且敷衍,卻能瞬間把辛游陵哄得開心無比。
“這次是阿潯你自己說的!”
“你愿意與我成婚的對吧?”
“對!
“我、我好開心。”
緊緊握住那溫熱的手,她爽快的回答讓他感覺幸福到不真實。
不愿去深想她究竟是怕被他下情蠱還是因為麻木而妥協(xié),現(xiàn)在她在他身邊,即將和他成婚。
這就夠了、這就夠了。
“阿潯,不,娘子,我們快拜堂!
少年臉上綻開極炫目的笑,一步步引導(dǎo)著她往喜堂中間走。
“我會給你最好的、還有我的一切,等我治好你,我?guī)闳ニ心阆肴サ牡胤酵嬉槐椤!?br>
阿潯……
他的阿潯……
辛游陵伸出手隔著紅紗撫摸那張臉,無比期待挑開蓋頭時看到的她的模樣。
“這邊。”
沒有人引導(dǎo)、沒有人念詞,他就自己拉著她、自己念詞。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室內(nèi)寂靜得除了他說話的聲音,甚至能聽到腳步調(diào)轉(zhuǎn)和燭火燃燒到雜質(zhì)時的噼啪聲。
因為太激動了,辛游陵甚至險些落淚。
“夫妻——”
“夫妻對拜。”
鼻頭酸澀,他吸了吸鼻子,趕緊抿唇調(diào)整好自己的表情。
他逐漸彎腰,自出生以來他從未有過如此幸福的時刻。
沒有人見證也無所謂,他和阿潯拜了堂、行了禮,就會是真的夫妻了。
就和那位攤主說的一樣:
朝朝暮暮、永不……
一陣猛烈的咳嗽聲打斷了他的所有思緒。
“咳咳咳……”
因為咳嗽而站不住的新娘伸手扶住了他的手臂。
“阿。
辛游陵回握住她的一只手,看著她捂唇咳得像是下一秒就會消逝一樣,慌亂到手都在抖。
他趕緊掀開蓋頭。
在這種堪稱意外的情況下,他終于看見了那張臉,即使沒有上妝,也比這華麗的喜服艷色更甚。
她真美,可是他現(xiàn)在卻只想落淚,和他想象的幸福落淚一點也不一樣,他害怕,害怕她會消失。
辛游陵趕緊調(diào)動那血蠱為她平復(fù),又從隨身攜帶的藥囊中取出藥在她幾處重要穴位上化開。
全都沒有用。
怎么可能?!
驚慌失措的辛游陵還未完全反應(yīng)過來之時,刺目的血已經(jīng)多到從對方的手掌滴落。
“阿潯、阿潯……”
他立刻將她抱起往藥房走,那里有他給她準備好的好多壓制蠱毒的材料。
她不會有事、她一定不會有事!
辛游陵大腦一片空白,眼淚也一下子從眼眸中溢出,沿著臉頰滴落。
啪嗒。
滴在懷中仍在咳嗽吐血的美人大紅的喜服上,和她的血暈染在一起。
“阿潯、阿潯……”
他一直在呼喚她的名字,但沒有一次得到回應(yīng)。
耳畔的咳嗽逐漸弱了下來,這簡直就是噩耗中的噩耗。
辛游陵呼吸急促,一遍遍為她擦掉血。他把人放在小榻上,即使大腦空白茫然,身體還是自發(fā)跑到藥房各處去拿藥物和工具。
一場只有兩個人的婚禮都沒能辦好,就此草率打斷。
阿這癥狀的突發(fā)也打破了他一直以來的自欺欺人,所有的一切看似溫馨的場景都只是隨時都會破裂的泡泡。
只要她身上的毒一天不解,就沒有一個人能夠得到真正的幸福。
在這種時候,他那邊控制的傀儡又傳來了更壞的消息:
【沈神醫(yī)那位師姐早在半年前就已出海,圣女那邊正在安排某位云游神醫(yī)送去靈藥助她“病好”。】
后半段對辛游陵來說已經(jīng)完全聽不下去,他只知道已經(jīng)指望不上其他的毒醫(yī)圣手,他只能自己救她。
如果能知道她的毒究竟是誰下的,成功的幾率一定也會更大,偏偏他們說毫無頭緒。
回去圣教已經(jīng)來不及了,更何況他已經(jīng)學(xué)會了十成十的本領(lǐng),就算其他人來也不會比他更好。
“不要死,阿潯……”
辛游陵緊緊握著她的手,把所有能用的手段都用過了一遍,每時每刻都關(guān)注著她的狀態(tài)。
懷里的人不再咳嗽,臉頰也被辛游陵擦得干干凈凈。但她緊閉的眼一直沒有睜開,沉睡的美人面頰紅潤,比身上穿著的紅色喜服還要艷。
可辛游陵已經(jīng)無心欣賞她的美,她很漂亮、很特別,他一直都知道。
阿潯現(xiàn)在的狀況比之前好了些,可還是呼吸微弱,滾燙的體溫讓她就像一個火爐。
曾經(jīng)讓他覺得很溫暖的溫度,現(xiàn)在就像是黑白無常前來索命勾魂的前兆。
剛剛真的把他嚇到了,也讓他不敢再違背她的意愿。
她不能勞心傷神,是不是、是不是他讓她不開心了,還有他用蠱控制她,做得太過分。
“對不起阿潯,我錯了!
視人命于草芥的辛游陵在她面前低頭得徹底,甚至直接說:
“我不再這樣做了,我把母蠱交給你,你控制我好嗎,阿潯,只要你開心,什么都行!
“但是,不準你和江遠珩成婚,你只能待在我身邊!
只有離開他不行,其他的他什么都可以隨她,打他也好、殺他也罷,又或者是用蠱蟲整日折磨他。
無論如何,她都只能和他在一起。
懷中人終于有了動靜。
“……貓貓!
“嗯嗯嗯,我在。”
辛游陵趕緊擦了擦眼淚,臉頰貼上她的,雖然還是很燙,但比起之前已經(jīng)好了太多。
“身上痛不痛?你不要害怕,有我在,我不會讓你死。”
“……好困。”
她什么也沒再說,而是睡了過去。
呼吸平穩(wěn),但是生機卻慢慢微弱,這樣下去,她撐不過十天。
辛游陵捂住臉,眼淚從指縫中溢出。
龍鳳花燭已經(jīng)快要燃燒完,屋內(nèi)的新郎哭得壓抑而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