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也坐不住,猛地推開椅子,像一顆被點燃的炮彈,風風火火地沖出自己那間仿佛被愁云慘霧塞滿的辦公室,徑直撲向基地核心區(qū)域盡頭那間掛著總經(jīng)理牌子的辦公室。
“砰!”
厚重的橡木門幾乎是撞開的。
邢國棟帶著一身風雷和焦灼的氣息闖了進去,眼鏡歪掛在鼻梁上,嗓子都有些嘶。骸皶怨!高大顧問!天都要塌了!你還有心思在這里……”
他的咆哮戛然而止。
辦公室內(nèi)光線柔和,彌漫著一股清雅的茶香。
高曉光正端坐在一張寬大的茶海后面,神情專注,姿態(tài)從容。
他面前擺放著一套古拙樸素的紫砂茶具。沸騰的山泉水在小電爐上滋滋作響,白色的蒸汽裊裊升起。
高曉光的手指修長穩(wěn)定,正執(zhí)著一把小巧的紫砂壺,手腕輕抬,一道琥珀色的澄澈茶湯帶著細密的泡沫,平穩(wěn)地注入面前兩個同樣小巧的紫砂杯中。
每一個動作都舒緩、流暢,帶著一種近乎禪定的韻律感,仿佛外面那席卷全球的滔天巨浪,不過是茶海前掠過的一縷微風。
這份極致的寧靜與邢國棟帶來的風暴般的焦灼,形成了刺眼到荒謬的對比。
“刑老哥?”
高曉光抬起頭,臉上帶著一如既往的溫和笑意,眼神卻深邃平靜,“來得正好,嘗嘗這泡正巖肉桂?
剛出的炭焙火功,香氣霸道得很!
他輕輕將其中一杯推到茶海對面的空位前,做了個“請”的手勢。
“曉光!我的高大顧問!”
邢國棟幾步?jīng)_到茶海前,雙手撐在光滑的烏金石臺面上,身體前傾,幾乎要把臉湊到高曉光面前,聲音因為急切而發(fā)顫,“火燒眉毛了!火燒眉毛了你知道嗎?!
***斷供流片了!
**斷供攝像頭模組了!
深城滬市的主板廠毀約了!
連歐洲的運營商都聽到了風聲開始抵制我們了!
那幫鬼佬下手又黑又快!
這是要把我們活活困死在圖紙上!”
他急促地喘著粗氣,看著高曉光那副云淡風輕的樣子,急得直跺腳:“老哥我摳了一輩子,一分錢恨不得掰成兩瓣花,好不容易盼著這顆領(lǐng)航一號成了,眼看就能揚眉吐氣,給國家創(chuàng)匯,給咱們爭口氣了……結(jié)果呢?
人家根本不給你上牌桌的機會!
這局面,你還坐得住?
還有心思喝茶?!”
邢國棟只覺得一股熱血直沖頭頂,天旋地轉(zhuǎn)。
他猛地拉開高曉光對面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椅子腿在光潔的地板上劃出刺耳的銳響。
“不行!曉光!咱們必須立刻召集高層會議!”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高曉光,語速快得像機關(guān)槍,“研究對策!商討方案!
向上級緊急匯報求援!
還要聯(lián)系國內(nèi)其他廠家,看看能不能替代……”
“刑老哥,”
高曉光的聲音不高,他抬手,親自拿起公道杯,將邢國棟面前那盞小小的紫砂杯斟至八分滿。
清澈的茶湯在古樸的紫砂杯中微微蕩漾,散發(fā)出濃郁的、略帶焦糖氣息的焙火香。
“別著急,”
高曉光放下公道杯,抬眼看向邢國棟,深邃的眼眸里沒有一絲慌亂,反而閃爍著洞察世事的了然光芒。
“風浪越高,魚越貴。
老禿鷲、約翰牛、高盧雞……歐盟巨頭聯(lián)手抵制,這恰恰證明,領(lǐng)航是真的刺痛了他們的肺管子,戳中了他們的命門。
這不是壞事,刑老哥,這是我們價值最有力的背書。”
邢國棟一愣,下意識反駁:“背書?被人家往死里卡脖子也叫背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