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犬不愿意在這里退讓,即使這是芝芝小姐的“命令”,他也不能任由瓦羅蘭帝國的公爵將她帶走。
他永遠都記得,兔族小姐提到領地的時候,眼里的光。
一定要將她護送至目的地……!
海上彌漫起大霧,海船的航行幾乎靜止。后方的三艘船并不知道前面發(fā)生了什么,就連航海針都出現了混亂,一直不停地逆時針打轉。
野犬舉起手中的劍,他選擇繼續(xù)戰(zhàn)斗。
穿透云霧的攻勢,沒有絲毫的猶豫,招招布滿殺機,公爵的態(tài)度非常明確,他要在霧散之前殺死這只擋路的野狗。
余芝芝從未度過這樣漫長的時間……
她怔怔的看著野犬逐漸吃力的防御,呢喃道:“別打了……沒關系的……”
就算被公爵帶回去,她應該,也還是有機會離開他吧?
如果野犬真的出了什么事怎么辦……
余芝芝的眼眶逐漸泛紅,她是想要去完全屬于自己的領地,但是她不希望因為這件事而讓野犬喪命。
云霧之中,驟然出現一道墨藍色的氣體,直挺挺的穿透了騎士胸前的鎧甲——
野犬受到重擊,他驀地吐了一大口血,抬手揮出紅色劍氣,逼近云層,又瞬間被吞沒。
余芝芝看到他幾乎站不穩(wěn)的身形,瞳孔不自覺的放大,她不管不顧的沖了上去,直接從側翼接住了他,和他一起跪坐到地上。
她的心在發(fā)顫,手也在抖,海風灌入喉嚨,一絲絲的疼順著嗓子蔓延至心口。
野犬抬手,想要將她送至安全地帶。
余芝芝抱住了他的手臂,眼淚一滴滴的砸了下來。
“……快了,馬上就能結束!币叭樕n白。
只要再拖延一段時間……
野犬仍然選擇繼續(xù)戰(zhàn)斗。
他絕不會在這里停下。
一定要將眼前的兔族雌性,送到她要去的地方。
余芝芝的視線徹底變得模糊。
她感受到了來自云霧深處的濃濃殺意。
一切都仿佛預示著戰(zhàn)局無法被制止。
她看著身前騎士青年的鎧甲上大片涌出的血跡,顫抖著開口:“公爵大人,我不要跟你走……”
空中凝聚的幽藍色氣體逐漸停住。
公爵仿佛在凝視著她。
“如果你要繼續(xù)這場戰(zhàn)斗,那就連我一起……殺了吧……”余芝芝心里又難過又害怕,她死死抱住面前的野犬,不愿意往其他地方挪半步。
聽到她的話,公爵的眸子愈發(fā)沉冷。
他一心想帶回去的小兔子,這會兒卻緊緊擁抱著別的雄性,說什么,連她一起殺了?
她是想殉情?
有些話一旦說出口,心里好像就沒有那么恐懼了。
余芝芝想到她的領地近在咫尺,想到她或許再也逃不出公爵府,想到唐洛克的失蹤,想到接下來的未知任務,眼淚就再也止不住了。
滾燙的淚水順著鎧甲,流進了野犬的脖子里。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慌張,這是他即便面對死亡也不曾有的情緒,只能怔怔的低頭,看著兔族雌性一顫一顫的肩頭。
“我想回家……”
余芝芝所有的悲傷都在這一刻涌上心頭,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像是在對公爵說,又像是在對這個世界說:“我想回家……讓我回家……!”
達到十級就可以回家了嗎?
為什么十級那么遙遠。
她已經在這里待了很久很久。
久到她都快忘記家鄉(xiāng)的樣子……
公爵的視線自始至終都在小兔子的身上。
雖然以前她也很愛哭,但是這次似乎有點不同。
……家?
公爵微微垂眸,他似乎能感覺到,小雌性口中的“家”指的是什么。
不是瓦羅蘭帝城,也不是綠野城。
而是一個,沒有人知道的地方。
“你先起來。”公爵終于開口:“跟我回去,其他的事……再慢慢說!
余芝芝身體微顫,她更緊的抱住面前的野犬。
公爵看到她的舉動,語氣變得更加陰鷙:“你以為,擋在他前面,我就殺不了他嗎?”
“天真至極。”
隨著公爵說出的話,四面八方都凝聚出了霧刃,懸停在空中,對準了野犬的方向。
余芝芝從來沒有這么絕望過……
她的情緒幾乎崩潰了……
她抽噎著回過頭,看向云霧中那道若隱若現的深紫色長影:“……我討厭你!”
“我不會跟你走的!”
“死也不會跟你走!”
余芝芝忽然握住了野犬手中的刀柄,騎士青年掙扎了一下:“……別碰,會受傷!
她用力的想要將劍提起來。
但是根本提不動。
公爵冷笑:“怎么,想要用劍砍我嗎?”
余芝芝的眸中全是水霧,她即使不眨眼,眼淚也會一滴滴的滾落。
她沒有辦法提起劍……
雙手緩緩向下,握住了劍刃。
掌心瞬間傳來刺骨疼痛,鮮血溢滿了手掌,順著劍刃,緩緩滑落。
公爵的金色豎瞳驀地縮起!
他似乎明白了這只小兔子想要做什么!
——是打算在他面前自刎?!
余芝芝孱弱的身軀像是一下子就會被風吹走,她的長發(fā)被風吹亂,再看向公爵的時候,聲音依舊顫抖,卻帶著某種不可撼動的決絕:“我永遠都不會跟你走了……”
野犬心驚膽戰(zhàn)的看著她,生怕她下一秒就會撞上劍刃,劃破喉嚨!
公爵的心底傳來一陣絞痛,他沒想到小兔子用這么剛烈的舉動來與他劃清界限!
“為什么?”仿佛被千百根細針同時刺入心底,公爵的聲音逐漸不穩(wěn):“你對他們可不是這樣!
小兔子對待蜘蛛,對待那條人魚,是那樣的戀戀不舍。
如果不是擁有了領地,她這會兒可能已經跟蜘蛛回了樂園,或者和人魚潛入深海。
“我說了,我討厭你!”余芝芝再一次重復:“全世界我最討厭的就是你!”
只要想到野犬差點死在自己面前,她就害怕的不行。
說出的話,也口無遮攔。
——如果野犬死了,她永遠都不會原諒公爵!
公爵的心跳幾乎要靜止,他驀地蹙眉,好像要用盡全部力氣才能壓制住心底密密麻麻的刺痛。
……討厭他?
海上彌漫的云霧出現了片刻松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