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燦金色的樹林之中,萊斯特遵循著溪水聲,找到了一處懸掛著彩虹的小澗旁,在小鹿好奇的注視中,男人開始用手刨坑。
“吶~吶~”
善良的小鹿并未察覺到危險,靠近幾步后,用小舌頭舔了舔男人的臉頰。
“謝謝你, 我沒事。”
“吶~吶吶~”
在小鹿糾纏不清的時候,一個拎著水桶的瓦斯塔亞獺人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似乎是才看到不速之客,獺人瞪大小眼睛,尖叫著捂著嘴丟下水桶逃開,就像是看到了一個喜歡暴露的變態(tài)。
沒有在意逃走的獺人,萊斯特把艾蓮娜埋葬在土坑里。
在奧米卡亞蘭找一個風(fēng)景優(yōu)美的地方葬下艾蓮娜,這是他唯一還能為艾蓮娜做的事情。
“吶吶~”
看到萊斯特要走,小鹿不舍地跟在身后發(fā)出鳴啼聲。
見小鹿不愿意離開,萊斯特就蹲下身體,抱了抱小家伙。
“我很高興你能喜歡我,只是你有你的家,我有我的家,我們都有自己要回去的地方,去吧,回到屬于你自己的道路上去吧!
可惜的是,小鹿還是不肯離開。
男人沉默了下來,氣氛有些發(fā)冷,小鹿也變得有些不安,只是對于男人的信任讓它還是不肯離開。
“年輕人,你在猶豫什么?為什么不做最真實(shí)的自己?”
看著從小澗的上游另一側(cè)走來的白發(fā)老人,萊斯特?fù)u了搖頭,什么話都沒說。
老人卻是笑了, 笑的很肆意,就像是看破了一個善于偽裝的騙子。
他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聽到地道的普雷西典口音了, 好在他還并未忘記自己來自于哪里。
“年輕人, 趕緊拔出你手里的刀,給那頭畜牲一個痛快,成為累贅的善良和好意會毀掉一個人,如果你任由這些無關(guān)緊要的東西繼續(xù)阻攔你前進(jìn)的道路,你會失去更多珍貴的東西,
男人就該果斷一些,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才能做成大事……而不是給自己樹立起條條框框,用仁義善良這樣虛偽的東西束縛自己前進(jìn)的腳步,你不是那樣的廢物,我看得出來,只是你仍舊被一些東西擋住了,你應(yīng)該踢開它!
“你在教我做事?”
面對喋喋不休的老人,萊斯特拔出了月瑰,小鹿終于被月瑰散發(fā)的邪惡氣息嚇退,老人卻是哈哈大笑起來。
“對,我就是在教你做事,后生,對于大多數(shù)時候,刀劍比言語更為有效, 也更能看清一個人的本性!
老人不慌不忙地取下背后的長劍,凌空一斬,長劍發(fā)出攝人心魄的劍鳴,萊斯特皺了皺眉。
手握長劍的老人仿佛變成了一道劍光,感知到了同類的威脅,月瑰暴虐地閃爍著暗紅色的光澤,不甘示弱地發(fā)出刀鳴。
兩人的煞氣在碰撞間形成了可怕的氣旋,讓方圓百里內(nèi)的動物紛紛逃離。
萊斯特淡漠地抬起月瑰。
“怎么說?”
手腕一抖,老人笑道:“只論劍意,盡興為止!
話音落下的瞬間,十幾米的距離一閃而過,刀光劍影劃破空氣,兩人已然廝殺在了一起,
萊斯特雖然并未刻意學(xué)習(xí)過刀法,也在殺手的生涯中學(xué)會了最簡單有效的用刀技巧,出招狠辣,刀刀致命,專攻要害,突出一個力大勢沉,單單只用削、拉、切、刺、斬五種方式就足以引出可怕的刀網(wǎng)。
雖然力量上并不占上風(fēng),但老人的長劍也并未處于下風(fēng),反而用精妙的技巧卸掉了來自于長刀的大部分力道,配合精妙的身法化身一條無懈可擊的游龍,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可怕的刀網(wǎng)之中,在適應(yīng)了萊斯特簡單有效的攻擊方式后,老人更是反客為主,對萊斯特的多處要害發(fā)起了攻擊。
在老人愈發(fā)兇猛的攻擊中,萊斯特的刀勢很快就出現(xiàn)了巨大的破綻,猶豫了一下,力有不逮的萊斯特還是放棄了使用特殊的力量,任由手里的長刀被擋開,寒光閃爍的劍尖刺向了空門大開的胸口,向上一挑就順著脖頸而去。
長劍的刃口險而又險地停在萊斯特的喉嚨處,陰影中的伊芙琳開始變得狂躁起來,卻在萊斯特的安撫下不得不收起爪牙。
“單憑本能揮刀,能做到這種地步已經(jīng)很不錯了,年輕人,我果然沒有看錯你,盡興了,盡興了,跟這群野獸一起生活了這么多年,我終于盡興了!
老人收回長劍,拍了拍萊斯特的肩膀。
“你叫什么名字?黑色的頭發(fā),是艾歐尼亞人吧?”
“李斯特,來自于瓦羅蘭大陸!
“原來是瓦羅蘭那邊來的,你肯定想要知道這里的情況吧,要聊一聊嗎?正好去我們村子坐一坐,我也能給你找一身合適的一副,一直像個野人一樣可不行!
雖然有些失望優(yōu)秀的后輩不是出身于艾歐尼亞,不過老人也不算太在意。
瓦羅蘭人也好,艾歐尼亞人也好,只要在這片土地上,都算是人類,
只要是純種的人類,都算是同胞。
面對老人的邀請,萊斯特點(diǎn)了點(diǎn)頭。
“來到這里一定很不容易,你是怎么搞定那個拿著剪刀的老八婆的?”
“替她照顧了一個月的花園!
挑了挑眉,老人有些意外。
“那么大的動靜,我還以為你揍了老八婆一頓……這么說你應(yīng)該忘記了很多東西吧?那些花朵可不是容易滿足的玩意兒!
“沒錯,所以我把它們都砍了。”
“哈哈!干得漂亮!”
老人談話的興致很強(qiáng),一路上問東問西,熱情到讓萊斯特也有些招架不住,只能隨便應(yīng)付著。
兩個多小時之后,兩人終于走出了金色森林,來到了一處小型村落,大概有百戶左右的樣子。
萊斯特發(fā)現(xiàn),這片區(qū)域似乎人類居多,來的路上只遇到了幾個瓦斯塔亞人,在看到了老人之后就一臉驚恐地快速逃開,老人和瓦斯塔亞人的關(guān)系似乎是處于敵對狀態(tài),只是老人沒有主動提起,他也就沒問。
萬一觸及什么禁忌惹得老人不快,之后的交流可就沒怎么容易了。
“大師,您回來了!
正在村外背著采集籮筐的幾個年輕人看到老人走來,紛紛躬身行禮。
“嗯,去吧!
目送一臉好奇的年輕人離開,萊斯特轉(zhuǎn)頭看向老人。
“你在村落里的地位似乎很高!
老人擺擺手,一臉淡然。
“只是做了一些讓村民認(rèn)可的事情,沒什么地位不地位的……我家里正好有幾壺果酒,咱們?nèi)ズ葞妆,好好聊聊!?br>
見老人沒有解釋的意思,其余的村人也就沒有多問,只是用尊敬的目光注視著老人回到了自己的房子前。
與其他村民的房子沒什么區(qū)別,老人的木屋也非常簡單,只是有一個較大的外院,外院里除了常見的蘿卜白菜韭菜之外,還種植了一些萊斯特從未見過的蔬菜,似乎是奧米卡亞蘭的特產(chǎn)。
從門口的晾曬架上取下兩大塊肉干,老人推開沒鎖的房門,示意萊斯特先進(jìn)去。
“等我去地窖里取酒,順便弄點(diǎn)吃的,你先坐著,我的床底下放著一套布衣,你可以先穿上!
屋子內(nèi)的陳設(shè)很是簡樸,一張矮桌三張矮凳,靠著墻角的位置有一張鋪著毛皮的木床,還有一個用來放置獵弓和長劍的簡易武器架。
換好了樸素的布衣,萊斯特就坐在矮凳子上等待老人回來,
沒用三分鐘,老人就拎著兩壺泥封瓦罐走了進(jìn)來,又在木盤子上放了兩盤切好的肉干和酸蘿卜干,把長劍放在武器架之上,就一屁股坐在了矮桌的另一邊,把開封的瓦罐推給了萊斯特。
濃濃的酒香從罐子里飄出,萊斯特知道,這果酒絕非凡品。
“年輕人,還沒有做自我介紹,我叫隱龍,你可以叫我老龍,怎么稱呼?”
“隱龍……原來您來到了這里……這真是……我叫李斯特,我認(rèn)得你,隱龍大師。”
被萊斯特過于復(fù)雜的表情弄的有些迷糊,隱龍灌了一口果酒,有些不好意思地?fù)蠐项^。
“都這么多年過去了,我還以為沒人記得我了,難不成我的龍隱流傳承了下來?不可能吧,我記得進(jìn)來之前,我還沒來得及傳授龍隱身法,李斯特,快說說看。”
“因?yàn)槟鷽]留下龍隱身法,所以艾里斯大師也沒辦法獨(dú)自支撐龍隱流,只能潛心研究您留下來的技藝,用幾十年的時間創(chuàng)立了霧隱流……”
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里,萊斯特把霧隱流的發(fā)展詳細(xì)地說明了一下,尤其是聽到艾里斯現(xiàn)在還在主動探索精神迷陣,想要找到自己完成心愿,隱龍老淚縱橫。
“艾里斯那個孩子,就是太實(shí)誠了,我對不起他……”
哭了好一會兒,老人才紅著眼睛道。
“夕月、幻雪和阿瓦特也是好孩子,怎么樣,他們還好吧?”
“幻雪和阿瓦特成長了很多,夕月……她已經(jīng)走了……”
老人呆住,凝視著萊斯特悲傷的目光,顫抖著問道。
“她……怎么走的?”
等到萊斯特把普雷西典綻靈之災(zāi)上發(fā)生的一切講述之后,隱龍紅著眼睛站起來,用力揪住萊斯特的衣領(lǐng),憤怒地喘息著想要痛揍一頓,卻又下不去手,最終只能無力地放開,癱坐回矮凳子上。
“夕月她是霧隱流最優(yōu)秀的傳承者,如果沒有我的話,她不會死的。”
“現(xiàn)在說這些也沒用了,雖然我很想揍你一頓,但我知道,那丫頭的死怨不得你,命,這都是命……”
兩人沉默著喝了半罐子酒,通過把脈的方式確認(rèn)了萊斯特體內(nèi)確實(shí)建立了霧隱流咒力循環(huán)后,徹底相信萊斯特言辭的老人才打破了沉重的氣氛,抹了抹殘淚。
“小子,你記住,夕月那丫頭認(rèn)可了你,艾里斯他們也認(rèn)可了你,那我也會認(rèn)可你,把你當(dāng)成霧隱流的傳人來看待,不僅如此,我還要傳授你龍隱身法和我自創(chuàng)的兵器使用心得,別這樣看我!學(xué)不完可不許走……
等到你離開后,記得把這些東西帶回霧隱流之中,也算是了結(jié)了我一輩子的遺憾了。”
“隱龍大師,你……”
老人吹胡子瞪眼地大聲道。
“還叫我大師?”
眼見老人一副不把自己當(dāng)外人的樣子,萊斯特誠懇地低下頭。
“隱龍老師!
聽到新的稱呼,老人頓時眉開眼笑。
“這才對,來,喝酒!”
等到兩人都走出了悲傷的情緒之中,唏噓不已的老人才問起了萊斯特的情況。
“我是為了希婭的化形方法主動進(jìn)來的!
“希婭?化形方法?”
“希婭是一只龍禽,在艾歐尼亞這邊,似乎是被稱為風(fēng)行獸,因?yàn)槟承┰,我答?yīng)了希婭為她尋找變換人形的方法,想到瓦斯塔亞霞瑞可能有換形法,我就想辦法進(jìn)來了。”
“她?讓一頭畜牲化成女人的形態(tài),你想干什么?”
對于老人古怪的眼神,萊斯特面不改色心不跳。
“我能干什么?能讓希婭說人話就是我的目的!
“呵,這還真是……不太湊巧!
“有什么問題嗎?”
點(diǎn)點(diǎn)頭,老人嘆了口氣。
“那群人形野獸確實(shí)有能幫助野獸幻化人形的原初魔法,只是奧米卡亞蘭的情況比較復(fù)雜,我們跟那群瓦斯塔亞人的關(guān)系也不算好……算了,跟你講一講現(xiàn)在的情況吧!
老人從床下的箱子里取出了一份獸皮地圖,直接攤開在地上,指了指地圖上的某個圓圈標(biāo)記。
“這就是我們的位置,這個村落被本地人稱為【拉比亞村】,是五個純血人類的村莊之一,距離南部出口的【結(jié)界山】不遠(yuǎn),結(jié)界山出去后就是老八婆掌控的忘憂花園,
這份地圖我畫了幾十年,記錄了所有我見到的奧米卡亞蘭的勢力情況,我想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看出點(diǎn)什么情況了吧?”
萊斯特定睛看去。
地圖之上僅有的幾個圓圈被十幾個三角形分隔開來,拱衛(wèi)著位于北方的一個巨大的六芒星圖案,如果說圓圈是代表純血人類村莊的話,那么三角形就是瓦斯塔亞人的村莊,
兩者的數(shù)量差令人瞠目結(jié)舌,只是單從地圖來看,還是看不出人類與瓦斯塔亞人之間到底出現(xiàn)了怎樣的矛盾。
“人類的數(shù)量跟瓦斯塔亞人的數(shù)量差距太大了,面對瓦斯塔亞人的時候,人類會很吃虧!
點(diǎn)了點(diǎn)頭,老人的聲音很是沉重。
“嚴(yán)格來說,不是吃虧,而是人類正處于被瓦斯塔亞人欺壓的狀態(tài),只是因?yàn)檫h(yuǎn)古【神圣盟約】的約束,有些想要徹底奴役人類的瓦斯塔亞人還不能明目張膽的對人類動手,只能使一些下三濫的手段!
指了指屋子外,隱龍的表情不太好看。
“我留在這里沒有出去的唯一原因,就是因?yàn)橛幸恍┩咚顾䜩喨税讶祟惍?dāng)成了豬狗,隨意打殺,只有刀劍才能讓那些長著人臉的野獸明白,人類也不是隨意能欺負(f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