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韋將軍來了,出了何事?”
“先生,第一支援兵已經(jīng)到了!
馬立榮立刻站起,隨著對方走出府邸,很快來到了城墻之上。
只見北城外,一支軍隊悄然而至,到了城下才打起火把。
城墻上眾人一看,的確是派出去的信使和一支穿著朝廷軍服的隊伍。
領頭的將領沉聲道:“下官元良縣尉魯平峰,奉縣令大人之命,帶縣中士卒四百特來馳援州城!”
“先生,是元良縣的援兵!
馬立榮點了點頭,命人開了城門,將眾人放了進來。
為了穩(wěn)妥起見,他還讓韋副將帶著數(shù)百軍士凝神戒備,一有不對,便能立刻有所行動。
好在一切都很平穩(wěn),對方領頭之人入城之后,便朝著馬立榮單膝跪地,“下官元良縣尉魯平峰,見過馬大人!”
馬立榮伸手將其扶起,“魯縣尉星夜行軍,著實辛苦,此等辛勞,馬某必將稟告蕭相,擊退叛軍之后,必有恩賞!”
“愿為蕭相效死!但有差遣,請大人吩咐!”
“好好好!城中已準備好營帳,諸位先去休息,待明日再行統(tǒng)一調(diào)派。”
“遵命!”
這頭的人四百人剛走沒多會兒,城墻上又來人通報,又見到了北門的下一支援軍。
“黃龍縣尉鄭浩成,奉縣令大人之命,帶縣中士卒六百特來馳援馬大人!”
六百!
眾人都嚇了一跳,這黃龍縣令是把家底都掏空了啊!
馬立榮也嘆了口氣,他雖不知兵,但對于這些文官的心思最是懂得,當初不愿向臨近郡縣求援也是考慮到了這一層,但沒想到他在心中明令的東西,對方還是沒有照辦,干出了這等媚上的事情。
不過話又說回來,看著這么多人,他心里的安全感也更高了些,的確也不可能因此去責怪這位縣令。
又是和先前一樣的程序,馬立榮吩咐將人放了進來。
一派肅殺的防備中,一個漢子單膝跪地,“黃龍縣尉鄭浩成,拜見馬大人!”
馬立榮笑著將他扶起,安撫了幾句便命人同樣帶下去安歇。
忙活完了這些,一個副將笑著道:“如今城中多了整整一千士卒,咱們這心啊,終于可以放下來些了!
眾人都哈哈一笑,笑聲之中,都透露著輕松。
“大人、將軍,西面也來援軍了!”
“哦?”
馬立榮帶著眾人又匆匆來到西面的墻頭,便瞧見了一支隊伍趁著夜色悄然而至,然后在城墻之下,打起火把。
領頭之人舉著火把,當瞧清此人面容時,馬立榮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高城郡太守洪方正竟然親自帶人來了。
好家伙,別人頂多是把家底搬過來,你這是打算把家搬過來?
“馬先生,下官來遲了。
看著洪方正一臉愧疚的樣子,馬立榮只覺得一陣惡寒,吩咐道:“開門!”
說完,便轉(zhuǎn)身下了城樓,畢竟還是一郡太守,如今又親自帶兵來援,他還是得親自去迎接,做做樣子。
一支足足千人的隊伍走入了長長的門洞,來到了外城之中。
馬立榮帶著幾個副將,親自出迎,“洪大人,你這就太客氣了!”
洪方正堆著笑,“州城為重中之重,更何況馬先生身負蕭相重托,主持龍首大局,您若是有失,那我龍首州可就是群龍無首了,下官自當竭誠奮力,不敢有半點保留!
馬立榮對這些官員的殷勤也沒辦法,人家這么大老遠來了,自己也只能承這個情,于是他笑著彎腰,將洪方正扶起。
“洪大人公忠體國,不辭辛勞,馬某......”
就在他笑意吟吟地說著話,一個洪方正身旁的護衛(wèi)猛地躥起,長刀出鞘,如猛虎撲食,在眾人的猝不及防之中,朝著馬立榮揮出了手中的刀。
“逆賊!”
“賊子爾敢!”
馬立榮身旁的副將驚駭欲絕,拔刀、怒吼,前沖。
馬立榮也被這陡然的變故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朝后躲去。
但瞳孔之中,一道雪亮的刀身在火光的映照下,在瞳孔中急速放大。
而后,馬立榮只覺眼前一黑,整個人好似飛了起來,在空中瞧見了一具無頭的尸體。
“馬立榮已伏誅!弒君走狗已除!”
那漢子大喝一聲,一把將洪方正撲倒。
而頭頂,幾名副將的刀已經(jīng)砍了過來。
砰砰砰!
砰砰砰的弓弦聲接連響起,配合默契地將這幾個副將盡數(shù)扎成了刺猬。
“馬立榮已伏誅!誅殺弒君走狗!降者不殺!”
一千精銳如同出籠猛虎,只留下一百余人守住外城城門,趁著城中守軍還未反應過來,朝著內(nèi)城直撲過去。
“關門!”
“快關城門!”
內(nèi)城的守軍們連忙大呼小叫著去推動那平日都大開著的內(nèi)城城門。
但極速而來的刀鋒和箭矢,在門軸轉(zhuǎn)動的刺耳聲音中,如凜冽的風,沖入了城門之中。
在他們身后,是驟然響起的震天喊殺聲。
埋伏在城外暗夜之中的三千人,在蘇元尚的帶領下,沖進了龍首州城。
而隨著這邊的動靜大起,叛軍大營之中,白云邊盡起余眾,“將士們,州城已破,賊首伏誅!建功立業(yè),就在今夜,跟我沖!”
嗷嗷亂叫的士卒們,踏著急切的步子,沖向了他們的夢想之路。
......
當黎明的光從山的那一頭映在天空,戰(zhàn)斗已經(jīng)進入了收尾的階段。
原本甚至有余力將“叛軍”重新趕出城去的龍首軍因為領頭的馬立榮和幾個副將被一網(wǎng)打盡,失去了建制的完整和號令的約束,便只剩下了各自為戰(zhàn)。
投降、頑抗、或者干脆搶劫擄掠,趁夜逃亡,一場本可能的艱難拉鋸,變成了一邊倒的屠殺。
趙老莊主站在州牧府的大門外,負手而觀。
白云邊走到他身旁,“怕有埋伏不敢進去嗎?”
趙老莊主嘴角抖了抖,“莊德象,把刀給我。”
白云邊連忙一溜煙地跑了,蘇元尚和幾個護衛(wèi)都是哈哈一笑。
笑聲,是勝利者的特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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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京城,一支信鴿落進了黑冰臺的鴿房中。
值守的黑冰臺探子從它腿上取下竹制的小小信筒,抽出其中紙條,登時神色猛變,匆匆將其交給了主事。
很快,這張字條便出現(xiàn)在了黑冰臺首座玄狐的案頭。
【龍首州城陷落,高城郡陷落,叛軍主事者疑似白衣帝師趙】
玄狐拿著這張字條,卻沒有立刻起身,而是沉默地在位置上坐了一陣,神色陰晴不定。
過了好一陣,才終于深吸一口氣,起身出了門,直奔宮城而去。
最近幾日,東方明的心情很好。
朝堂沒什么煩心事。
市井之中,也沒傳出什么給他添亂的消息。
英國公那頭,被阿舅好生安撫了下來。
自己修行太乙真人進獻的房中秘術也頗有所得,把淑妃好生安撫了個夠。
唯一有些亂子的也就是皇后,那日居然去找淑妃理論,好在被自己賞了一巴掌過后,也就老實了。
這幾日的空閑中,他走過了凝聚先帝畢生念想的萬寶樓,看了那些令人瞠目結(jié)舌的奇珍異寶,也看了那些讓人啼笑皆非的所謂祥瑞功績;
他接管了先帝的內(nèi)庫,看著其中的幾十萬兩還未動用的銀子,喜不自勝;
他走遍了宮城,最后再次坐在無人的朝堂上,從龍椅上俯瞰天下;
這些,如今都是他的了!
過去十幾年的蟄伏和隱忍,那個夜晚的那一劍,都是值得的。
“陛下,玄狐大人求見!
東方明正陶醉在自己如今的瀟灑恣意之中,董良忽然前來通報了一聲。
他微微皺眉,有些不悅地點頭,“宣他進來。”
很快,玄狐匆匆走進,“陛下!”
“何事?”
“陛下,黑冰臺飛書急報,龍首州州城陷落,龍首州大半疆域已落入叛軍之手!”
“什么?”
原本還從容淡定的東方明登時神色猛變,看著董良,“快去請阿舅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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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府,秦家家主一臉憂愁地坐著。
如今,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的朝廷新的權貴新的官員,秦家按說應該來一次出血和讓利,將新的利益格局重新構建起來,將這些人都籠絡起來。
但是,又礙于秦家背地里跟德妃一系深深的勾結(jié),暗里的站隊,他們并沒有去這么做。
再加上如今兵禍肆虐,交通隔絕,秦家的產(chǎn)業(yè)和生意在最近兩月幾乎是遭到了斷崖式的下跌。
若是前途光明,暫時的曲折自然可以被容忍。
但如今的問題就是,前途并不光明,現(xiàn)狀又足夠曲折。
德妃這頭,的確是坐擁了兩州之地,但是想要真正入主中原定鼎天下,可還差得遠呢。
夏景昀如今還藏在城中,這要是哪天被抓了,那豈不是萬事皆休。
新皇好色之名已經(jīng)傳出,要是未來讓阿璃入宮,這可如何是好。
想到這一腦門子的官司,秦家家主眉頭緊鎖,連眼前那一盞堪稱天價的心愛之茶,也覺得寡淡無味。
真不知道這一步到底走得對不對!
“家主!家主!”
“大呼小叫的干什么!”他沒好氣地瞪了一眼,本來就心情不好,再聽個壞消息,要不要人活了!
“家主!剛剛從龍首州傳來消息,叛軍攻克龍首州城,龍首州大半已經(jīng)盡入叛軍之手!”
秦家家主騰地站起,連心愛的黃花梨椅子被碰倒在地也不在乎,急切道:“你再說一遍?”
待管事復述一遍,秦家家主直接一臉興奮地匆匆跑向了后院。
“父親!”
老家主淡淡一瞥,“慌里慌張的,干什么?”
你就裝吧,一會兒絕對比我剛才還激動......
秦家家主在心頭嘿嘿一笑,開口道:“父親,剛剛從龍首州傳來消息,白云邊帶著漕幫之人已經(jīng)攻克龍首州城,龍首州大半已經(jīng)盡入白云邊等人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