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還是在逃亡途中,對時局消息掌握得不那么周全的情況下想到的,不得不說,是個好女婿!”
蘇老相公眉頭一皺,“怎么就成你的女婿了?”
趙老莊主脖子一梗,“義女不是女?”
“臭不要臉,義女怎么就是女了......”蘇老相公正要反駁,忽然一愣,“你個老東西是想壓我輩分是吧?”
趙老莊主哼了一聲,“你與其擔心我壓你輩分,不如擔心一下秦寶林到時候給你來個捷足先登吧!沒看見秦家姑娘也跟在一道的嗎?”
蘇老相公動作一僵。
一旁的蘇家家主弱弱道:“父親,世叔,咱們還是說說接下來怎么辦吧!”
“用你多嘴!”
蘇老相公呵斥一句,然后看著趙老莊主,“龍首州你去還是我去?”
趙老莊主伸了個懶腰,“還是我去吧,你坐鎮(zhèn)蘇家塢,泗水、云夢兩州你若是穩(wěn)不住,被朝廷打進來了,就趕緊找塊豆腐撞死!
蘇老相公哼了一聲,“若是小小一個群龍無首的龍首州都拿不下來,你也找塊豆腐撞死吧!”
能把你倆都撞死,這豆腐估計也能名垂青史了......蘇家家主在心頭默默嘀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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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京城,那場巨大的風波似乎已經(jīng)像洗禮過中京城的無數(shù)場暴雨一般,來時洶洶,轉(zhuǎn)瞬便被忘卻在時間和人心中。
在權力的吸引和對利益的追求下,人們似乎已經(jīng)選擇了當下最劃算最保險的辦法:維護這個看似穩(wěn)定的秩序,并且積極地進入它。
對于這個秩序最頂端的太初帝東方明而言,這樣的日子是他希望的,也是讓他沉醉的。
閑時信馬由韁,無拘無束,忙時軍國萬民,言若千鈞。
白日有百官俯首、夜晚有淑妃獻桃。
朝會之時,他坐在龍椅上,望著在眼前綿延開去的中京城中軸線,望著山呼萬歲的群臣,心生感慨。
“報!”
一聲高呼,只見一個綁著八百里加急令旗的小兵,從宮門直沖進來,高舉著手中信筒。
“前丞相蘇宗哲以膠東郡王之名,打著為先帝報仇的旗號,起兵造反,云夢州、泗水州皆舉旗響應!”
朝堂登時一片嘩然。
而與此同時,一個消息也在中京市井之間悄然流傳。
據(jù)說先帝淑妃為了保持榮華富貴,主動色誘新君,陛下多日來都夜宿昭陽宮,流連忘返,難以自拔。
朝堂之上,率先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的依舊是如今新朝的中流砥柱蕭鳳山。
他扭頭看著信使,虎目堂堂,“你說領頭之人是誰?”
信使被這目光看得心神一晃,結(jié)巴道:“蘇......蘇宗哲!
朝臣們這才反應過來,立刻就有人呵斥道:“大膽,朝堂之上,竟還胡言亂語!蘇老......蘇宗哲已經(jīng)死了數(shù)年,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如今怎么可能起兵謀反!”
“是啊,蘇相被秦逆逼死,這是世人皆知的,先帝都曾遣使慰問,難不成人還能死而復生不成?”
“你這是何處的消息?怎生這般荒唐!”
群情洶洶,在權力的威勢下,那信使只敢趴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這時候,反倒是先前嚴肅的蕭鳳山緩和了語氣,溫聲道:“不必驚惶,你只是傳信的,消息有誤也不是你的責任。你把信筒給本相!
信使定了定神,感激又佩服地看著蕭鳳山,雙手將信筒遞上。
蕭鳳山下意識地拆開,拆到一半才在周遭詫異的目光中反應過來,他不動聲色,打開看了一眼信筒,然后道:“陛下,信筒之中沒問題,您可以查看了。”
董良連忙跑下來,雙手捧著信筒遞給了東方明。
東方明按下心頭的微微不悅,將信紙取出,一眼掃去,沉默了片刻,示意董良將信紙傳給蕭鳳山。
而后他掃視堂中,開口道:“消息是云夢州州牧府傳來的,應當為真。嘖嘖,不愧是一代名相,這藏得是真夠深的。“烟煜氯硕简_了!”
說到后面,他的語氣都帶著幾分咬牙切齒,“偌大一個云夢州,他旗子一舉,便傳檄而定,這還是我大夏的天下嗎?!”
群臣在這樣的憤怒之下,都默默低頭,研究起腳踩的地磚的花紋。
還是蕭鳳山主動開口道:“陛下,地方叛亂,朝廷自有方針,不論是蘇宗哲也好,還是膠東郡王也罷,抑或割地稱王的普通人也罷,只要與朝廷作對,就是反賊,就當被滿朝文武和天下萬民共棄之。眼下之首要,便是安排平叛諸事!
他用眼神示意著年輕的皇帝,你這會兒當著群臣的面發(fā)瘋發(fā)怒,既掉份兒,也于事無補,趕緊糊弄過去,一會兒咱們開小會吧!
東方明也接收到了這樣的信息,反應過來,故作沉穩(wěn)地緩緩點頭,“此言有理,諸位愛卿,可有良策?”
一幫人就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起來。
但這個時候在朝堂上說出來的,大多都是些沒什么屁用但不犯錯的廢話。
比如削去朝廷對膠東郡王和蘇家的恩賞,傳令天下,明確其為反賊;
又比如將其在中京的產(chǎn)業(yè)盡數(shù)查封,親友盡數(shù)捉拿;
再比如派遣使者,帶著王道威儀,當面怒斥,以王道教化感化,定能令其羞愧掩面,自覺有負皇恩,便可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
東方明裝作耐心地聽著,然后實在聽不下去,瞅著時機便宣布了散朝,而后中樞成員自動留了下來,而兵部尚書、新任的戶部尚書、以及兩位武將將軍,也都被叫到了小朝會的現(xiàn)場。
乾元殿中,東方明吩咐賜座,然后看著眾人,“諸位都是朝堂之中流砥柱,如今局勢危急,大家有何良策也都說說看吧!
這句局勢危急,倒不是虛言。
如今天下烽煙處處,反賊占山為王、攻城掠地,已是讓朝廷焦頭爛額。
如今泗水云夢兩州之地,盡數(shù)反叛,而且盡歸一人,讓膠東郡王一躍成了天底下的頭號反叛勢力。
天下十三州,通常意義上的北方有足足十個州,南方總共就三州,泗水、云夢、廣陵,如今膠東郡王已經(jīng)拿下了其中之二。
若是再加上一個廣陵州,那在某種程度上真可以說是劃江而治,半壁江山了。
對朝廷來說,簡直就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幾乎可以想象的是,當這個消息傳出,不知道有多少投機之人,會立刻動身啟程,前往云夢州或者泗水州。
兵部尚書道:“陛下,以臣之見,不如沿襲先帝之策略,立刻集結(jié)大軍,以雷霆之勢,將泗水、云夢二州平定,再攜此威勢,將士信心、士氣都正值頂峰,余者大小叛軍就皆不在話下了!
一個中樞重臣也點頭附和,“蘇......逆當年門生故舊遍布天下,膠東郡王也有皇子身份,一旦不能立即剿滅,便會成為心腹大患!
“非也!”一位武將開口道:“膠東郡王如今坐擁兩州之地,兵精糧足,勢力龐大,貿(mào)然一戰(zhàn),如果失利,后果不堪設想,而且一旦相持,軍力空虛,其余各地叛賊坐大難制,局面更糟。先帝之策的根本,是打絕對有把握之戰(zhàn),而后逐步蠶食叛軍之勢力。依臣之見,不如挑選精兵,先趁著其余各地叛賊實力尚弱,逐一平定各州,而后攜統(tǒng)一安定之北方,與膠東郡王開戰(zhàn)!
“此言有理!”另一位武將也認真道:“朝廷只需陳兵兩州邊境,防范他們北上入京,據(jù)城而守,便能以少量兵力牽制他們的大部,而后,從容掃蕩北面,再攜十一州之力,攻其二州,屆時,哪怕輸上一兩陣,也不至于傷筋動骨。更何況,屆時天下人心思定,他們或可不戰(zhàn)自潰也不一定。”
“二位將軍所言有理,既然天下四處烽煙,泗水、云夢二州也不可能完全太平,他們掃清州內(nèi)亦需時日,而且在這過程之中還不乏難題,讓他們自去內(nèi)耗,朝廷便可從容而定也!”
眾人議論紛紛,意見各不相同,這時候,需要一錘定音的人了。
通常,這樣的人都是丞相,但這一次,大家都將目光看向了副相蕭鳳山。
蕭鳳山開口道:“二位將軍都是知兵之人,我認同他們的判斷。膠東郡王的反叛是絕對的心腹大患,但是如果我們現(xiàn)在貿(mào)然集結(jié)重兵與之開戰(zhàn),雖有一擊而潰,天下膽寒的好處,可一旦戰(zhàn)事不利,甚至哪怕陷入僵持,后果也是不堪設想的!
他頓了頓,“如今朝局已基本安穩(wěn),當立刻派出得力之將士,掃蕩周遭叛軍,積蓄朝廷實力。待穩(wěn)定了中州及周邊各州形勢之后,再與膠東郡王決戰(zhàn)。同時,當立刻調(diào)派兵馬在泗水州和云夢州邊界,陳列重兵,防備其北上東出。再遣使前去恩賞拉攏,陛下和中樞也可以配合做做樣子,以拖慢其腳步,令其麻痹大意!
他輕吐一口氣,“所以,為今之計,就是定下出兵剿匪的人選了。”
東方明愕然,朕都還沒同意這方針,你怎么就定下了?
但他此刻也顧不上跟自家阿舅計較,點頭道:“阿舅說得有理,諸位愛卿,可有舉薦?”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都想來分潤這個功勞。
自古軍功最難得,打北梁鐵騎的心他們是萬萬沒有的,但打一幫衣衫不整,軍容不齊的反賊掙軍功吃軍餉的心......
他們不僅有,還很大。
眼看著方才還能齊心協(xié)力共謀大局的群臣這會兒又吵成一團,東方明心頭一陣煩悶,“好了!此事容朕細思,諸位愛卿有舉薦回去之后也速速遞個折子上來,今日就到這兒吧!”
眾人起身告辭,蕭鳳山卻理所當然地留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