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景昀點了點頭,“我亦如此籌劃,如今這狀元只是一個好的開頭,后來泯然眾人的狀元比比皆是,絕不可自滿大意!”
公孫敬瞧見兩人這嚴肅的樣子,忍不住感慨道:“公子連中三元,成就難得之偉業(yè),半個時辰之前還在跨馬游街,此刻便能收斂心神,做此清醒之言,實在令在下嘆為觀止,公子不成大事,何人可成大事!”
夏景昀笑著搖了搖頭,“并非是我有多么克制,而是我們要走的,是一條沒有回頭路,且只能有一個勝者的險路,而如今雖然秦逆已倒,我亦成功拿下狀元之位,一切都在向好發(fā)展,但我們仍舊是剩余三方之中,實力最弱的一方,不到最終勝利的那一刻,依舊不能松懈!”
這話出口,眾人都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沒想到馮秀云卻開口道:“那不論如何,這也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何必將自己繃得那么緊,累壞了身子,又非兩軍前線對敵,難道連一日歡愉都不能有了?”
蘇元尚聞言一怔,旋即哈哈一笑,“馮姑娘說得是,一張一弛,文武之道,倒是我們太過苛刻了,怨我,不該說起這個話題!
夏景昀看著馮秀云,眨了眨眼,思索著一日歡愉這四個字是不是有什么別樣的意味。
正聊著,夏景昀回府的消息也傳開了,絡繹不絕的訪客也終于抵達。
這等光明正大的恭賀拜訪之機,以及蘇老相公之后第二人的標桿作用,讓不少還在心生猶疑的人也下定了決心,決定先來探探路。
夏景昀就這樣一直接待了深夜,就連前來道賀的衛(wèi)遠志、邢師古等自己人也都只能讓蘇元尚幫著應付一二。
當送走了最后一名訪客,夏景昀疲憊地揉著眉心。
馮秀云緩步來到他跟前,輕聲道:“去沐浴一番,洗洗疲憊吧。”
夏景昀點了點頭,馮秀云便親自伺候著他洗了個澡。
洗完之后神清氣爽的夏景昀披著錦衣,和馮秀云緩步走向小院。
他望著頭頂?shù)南以,輕聲道:“當初在江安縣城勞工營的初見,不過數(shù)月吧?世事竟已如此天翻地覆!
“七個月零二十九日!瘪T秀云輕輕地報出一個數(shù)字,然后扭頭看著他,目光之中柔情萬種,“我也不曾想到,能從那個地方走出一個能力壓一代年輕人的天縱英才。我更想不到,當初那一面,就定下了自己的余生!
夏景昀伸手輕輕撫著她的臉龐,轉頭看著眼前燈光映照出的兩道長長的影子,輕笑道:“你看,這兩道影子像什么?”
馮秀云審視著眼前這一高一矮的兩道影子,搖了搖頭。
夏景昀笑著道:“像不像一柄長劍和一把劍鞘?”
馮秀云一怔,這是什么比喻?
但接著身子便被夏景昀一把抄起,橫抱起來。
心頭慌亂之際,耳畔傳來夏景昀溫柔的聲音,“人生至樂有四,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他鄉(xiāng)遇故知,久旱逢甘霖。今日,我想再得一至樂,可否?”
馮秀云臉頰通紅,向來如御姐般利落灑脫的她,向來成熟冷艷的女官,強壓著心頭慌亂,打起精神,挑釁般地看著夏景昀,“你行嗎?”
夏景昀不再言語,直接抱著她走入了院中。
夜色悄然,燈火昏暗。
第二日,看著神清氣爽的夏景昀,和悄然挽起婦人髻的馮秀云,蘇元尚等人后知后覺地明白過來那一日歡愉之中的別有深意。
但他們都早已將馮秀云視作夏景昀的如夫人,誰也沒覺得有什么驚訝,反倒是還想過夏景昀放著這么千嬌百媚的女人在身邊都不下嘴,這份定力真的是驚世駭俗。
如今這么一看,反倒是有種他也跟我們差不多,多少有了些松一口氣的感覺。
侯府的大門外,今日一早便已門庭若市,夏景昀穿戴整齊,正打算出去翰林院報到,但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喧嚷,而后一個老熟人走了進來。
靳忠邁著歡快的步子走進來,當先拱手,“恭喜夏公子連中三元,成就千古留名之偉業(yè)!”
夏景昀連忙謙虛道:“靳公公客氣了,今日前來,可是陛下有召?”
靳忠搖了搖頭,忽地笑容一收,面色一肅,“夏景昀,接旨!”
公孫敬立刻親自擺上香案,夏景昀領著侯府眾人跪下聽旨。
靳忠取出圣旨,展開念道:
“崇寧二十四年夏四月癸丑,大夏崇寧皇帝詔曰:朕聞褒有德,賞至材,翰林院修撰夏景昀,忠君衛(wèi)國,勠力奮勇,聰穎機變,協(xié)破逆賊于江安,助平禍亂于泗水,朕甚嘉之。遷太常寺丞,欽此!
夏景昀懵了,升官?
剛授了官就升官?
還是直接升了一級到了從五品?
靳忠念完,看著還在發(fā)呆的夏景昀輕笑道:“夏大人,接旨吧?”
夏景昀這才如夢方醒,“臣接旨,謝陛下隆恩!”
靳忠笑著將圣旨遞過去,而夏景昀也一如既往地熟練從袖中滑出一張銀票,在你知我知的友好氛圍中,完成了財富的轉移和人情的加固。
在正堂中坐下,夏景昀看著蘇元尚,神色之間還有些發(fā)懵,“意思是我現(xiàn)在該去太常寺報到了?”
蘇元尚哈哈笑著,“往日之因,今日之果,當初平叛之功,陛下終究是沒有忘記,恭喜夏大人了!呵呵!”
夏景昀抿了抿嘴,回想起當日崇寧帝所說的驚喜,摩挲著下巴,“要照這么說的話,我怎么感覺還有啊?”
蘇元尚愣住。
正說著,門外,又走來了一個宮中內侍。
夏景昀認得這是高益的另一個義子,時常在御書房、乾元殿外面候著,地位比靳忠還高出一截。
于是,他也同樣主動迎了兩步,友善地打起了招呼。
對方也笑了笑,“還未恭喜狀元公連中三元,成就殊榮!
夏景昀仿如自來熟一般,親切地把著對方的手臂,“王公公客氣了,公公一向少出宮來,今日能來一趟,不說別的,好好喝杯茶總是要的!
王公公笑了笑,“多謝夏大人好意。但咱們先忙正事兒?”
接著,果然如夏景昀所料,王公公神色一肅,“夏景昀接旨!”
公孫敬趕緊又手忙腳亂地將剛剛才撤下去的香案又擺了出來,夏景昀再領著闔府眾人跪了下去。
“崇寧二十四年夏四月癸丑,大夏崇寧皇帝詔曰:古來圣君治世,賴有賢臣。太常寺丞夏景昀,志慮忠純,敏查銳行。肅貪腐之毒,足內帑之需,朕甚嘉之。特遷戶部倉部司郎中,欽此。”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除開夏景昀之外的所有人都驚呆了。
這就正五品了?
一日之內,走過了多少人半輩子的路。
這等愛重,這等恩遇,得讓多少人得紅眼病?
夏景昀恭敬一拜,“臣接旨!”
說著雙手接過圣旨,站起身來,“王公公,入內用茶稍歇吧!
王公公笑著道:“奴婢還趕著回去復命呢!就不多叨擾了!
“那我送送你!”
夏景昀把著王公公的手臂,將他送到門口,而自然地王公公離去之時,袖中也多了一張五百兩的銀票。
回轉府中,蘇元尚笑著恭喜,“這下高陽可要去衛(wèi)老那兒報到了啊!”
夏景昀嘿嘿一笑,顯然也是頗為開心。
他看著正要撤掉香案的公孫敬,摸了摸下巴,“等一下,別撤了!
公孫敬一愣,旋即瞪大了眼睛,眼里的喜悅之中帶著濃濃的難以置信,“還有。俊
夏景昀笑著道:“我猜的。”
蘇元尚等人的心也忍不住隨之狂跳了起來。
而夏景昀果然猜得很準。
不過盞茶功夫,又有一人走進了江安侯府。
瞧見來人,一向八風不動的夏景昀這一下子都有些實打實地坐不住了,立刻快步出門,“高公公,怎么讓您老辛苦,有什么事,靳公公走一趟不就行了!”
崇寧帝貼身大太監(jiān)高益的臉上依舊掛著不變的慈祥笑容,“夏大人切莫折煞老奴。陛下有吩咐,老奴自當奮勇!
說完,他笑容一收,神色一斂,“夏景昀接旨!”
夏景昀今日第三次領著眾人跪下。
“崇寧二十四年夏四月癸丑,大夏崇寧皇帝詔曰:朕惟治天下以公,統(tǒng)萬民以正。戶部倉部司郎中夏景昀,志慮忠純,堅貞不屈,雖遭冤陷,然奮勇國體,未憚怨謗,而舉國朝之蛀蟲,除社稷之憂患,實忠良之臣也,豈可泯其績而不嘉之以寵命乎?特加正四品通議大夫,兼殿中侍御史,欽此!
夏景昀再次懵圈,陛下這個驚喜,實在是......太驚喜了。
一日三遷,直接從正六品來到了正四品了。
高益微笑道:“夏大人,接旨吧?”
夏景昀高舉雙手,“臣謝陛下隆恩!”
接過圣旨,夏景昀照例客套了兩句,但高益也自然地婉拒了。
夏景昀親自將其送出了門外,但和之前不同的是,一向對這些太監(jiān)都是頗為友好的他,卻破天荒地沒給高益任何禮物。
高益似乎也沒氣惱,樂呵呵地走出了門。
走回堂中,公孫敬看著夏景昀,小聲道:“公子,還有嗎?”
夏景昀笑著道:“高公公都出來了,還能讓誰來?”
公孫敬尷尬一笑,蘇元尚也感慨道:“一日三遷,這份恩寵,實在是太過隆重,無以復加。
一片恭喜聲中,一日之間,成為大夏朝正四品官員的夏景昀若有所思。
當夏景昀一日三遷,直跨四級,成為正四品官員的消息悄然傳了出去。
一時間,朝野震動,人人驚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