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太子有這么一手?”
靜王府小樓中,裴云蕖一臉狐疑的看著顧留白。
顧留白搖了搖頭,“不知道啊。”
裴云蕖還是有點不肯相信,“你之前是不是從軍方的什么卷宗之中發(fā)現(xiàn)了什么端倪?”
顧留白笑了笑,道,“那倒是真沒有。”
“那你花了這么大力氣把突厥黑騎弄到扶風(fēng)郡,純粹是湊巧?”
“那真是湊巧!鳖櫫舭仔α诵,“說實話松漠都督府能夠搞出這樣一支騎軍,我一點都不奇怪。契丹人、奚族人,這些人以前和唐軍戰(zhàn)斗,吃虧就吃虧在唐軍的強弓上。唐軍的強弓倒不是比他們的強弓厲害,而是數(shù)量多。他們的箭矢消耗之后,往往得不到大量補充。但我們大唐軍隊的箭矢補充快。他們當時估計就想,要是披著不怕箭矢的鎧甲,那還不把唐軍打出花來?而且突厥黑騎之前給人打著樣呢,要不是突厥后來自己內(nèi)亂,沒人能養(yǎng)得起突厥黑騎了,不然突厥黑騎也有個八千的話,關(guān)外哪有后來的回鶻!
“所以你一開始的假想敵壓根就是突厥黑騎吧?”裴云蕖琢磨明白了,“你是擔(dān)心有人依樣畫葫蘆,搞出一支突厥黑騎出來,哪怕有人真弄出一支突厥黑騎出來,你也要有一支騎軍能將他們砍了。所以你花了這么大力氣,甚至讓鄒家和華家將幽州都相當于拱手送給了安知鹿,把那些突厥人弄到扶風(fēng)郡,壓根不是要弄一支突厥黑騎,而是要弄一支能夠砍這種騎軍的隊伍出來。”
顧留白笑道,“那是當然,我就覺得今后戰(zhàn)場上厲害的就是這種兼具各種用途的騎軍,吐蕃和回鶻之所以強,就是將騎軍玩出了花,至于大唐的那些門閥,他們不可能不明白,現(xiàn)在他們自然是不肯掏錢出來給李氏去汰換軍隊,等到他們各自募兵之后,肯定會有很多強大的騎軍出來,那我要是搞些普通的精騎,和這些騎軍以命換命有什么意思,我缺錢,損耗不起。我得弄個一勞永逸的省錢法子。”
“省錢?誰能舍得一開始像你這么砸錢!迸嵩妻”梢暤目粗櫫舭,“人家是持續(xù)的砸銀子,你這是一次就把人家很多次砸的銀子給砸出去了!
顧留白笑道,“我和他們要的不一樣,他們是想要這江山,我就是想要揍人。更何況他們也沒有我這么能干的岳丈大人,他們就算砸銀子,也弄不到那么多好材料。所以說萬一遇到個好妹子,那下手一定要快。”
看了一眼裴云蕖之后,他得意的接著道,“現(xiàn)在好了,太子搞這么一出,所有人的注意力就全集中到這曳落河上了,沒什么人在意那一點點突厥黑騎了!
裴云蕖看著他這副得意的樣子,忍不住就伸手去掐他腰上的軟肉,“說到省錢,咱們沒辦法像那些門閥一樣,到時候直接從地方賦稅里拿錢,你一開始就考慮邊貿(mào)戶市,是不是就是已經(jīng)考慮到太子萬一沒那么快失敗,到時候戰(zhàn)事擴大,正經(jīng)生意肯定收入要銳減?”
顧留白也不開玩笑了,認真道,“好多人覺得太子是他們保下來的,他們覺得保著太子去黔州,是他們用來對付皇帝和裴國公的手段,但現(xiàn)在這形勢,我怎么覺得太子簡直就像是拿了皇帝的密詔,在幫著皇帝對付這些人。這仗打得越厲害,大家手里頭能使的活錢越少,東西越貴,那做正經(jīng)生意就越難賺錢。我們到時候控制和天竺、吐蕃、回鶻的生意,而太子他們控制那些海貿(mào)港口,到時候倒是這些心心念念終于搶得了更多地盤的門閥日子會沒那么好過。”
裴云蕖沉吟道,“地方上的氏族未必會舍得割舍自己的利益,若是強行鎮(zhèn)壓,這些門閥還不知道要逼得多少地方上的勢力歸入太子的軍隊。有這八千曳落河打底,恐怕這些剛從我裴氏手里頭奪得一些軍權(quán)的門閥,晚上都睡不著覺!
顧留白笑了笑,還未來得及說話,裴云蕖又皺眉道,“而且他敢身先士卒的沖殺,說明他并不擔(dān)心突然冒出來一個厲害的修行者刺殺他。之前很多人覺得他另外一個致命弱點就是,他手里頭似乎沒什么八品大修士,但現(xiàn)在看來,他只要有讓八品修士沒辦法刺殺他的東西就行了。我看他肯定還有什么藏著的東西沒拿出來。顧十五,除了你在扶風(fēng)郡的布置之外,若是他成了勢,你覺得還能怎么對付他?”
“辦法總是有的!鳖櫫舭孜⑿Φ溃氨确秸f他不是用瘟疫開道么?若是換了我來,那我說不定找個機會讓他成也瘟疫,敗也瘟疫。你也不用太擔(dān)心他坐大之后對付不了,剩下的這些門閥沒有一個吃素的,真對付不了的時候,他們會聯(lián)軍的。就和當年的大隋軍隊那么強悍,還不是被很多豪強打得焦頭爛額。”
裴云蕖想想也是。
打仗容易占天下難。
不是誰擁有一些強大的修行者,擁有一兩支天下無敵的軍隊,就能靠殺戮來統(tǒng)治天下的。
不然當年的大秦也不會二世而亡了。
……
靜王府后院,一方青石鋪就的演武場被月色洗得發(fā)亮。四周古松環(huán)繞,松針在夜風(fēng)中簌簌作響,偶爾有幾片飄落,還未觸及地面,便被無形的劍氣絞碎。
高集安練完一套劍招,剛剛站定,顧留白就出現(xiàn)在了他的視線之中。
感知著高集安體內(nèi)的氣機,顧留白有些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有時候和裴云蕖和五皇子等人說的話并不是自謙。
他覺得自己耍小聰明,揍人是很擅長,但真的要步步為營的經(jīng)營,治理天下,那真是不擅長,也沒興趣。
他就認定一個道理,不管別人多厲害,做自己最擅長的,將自己的長處發(fā)揮到極致就可以了。
按著太子的表現(xiàn),他覺得裴云蕖說得的確沒錯,太子恐怕并不怕八品修行者刺殺。
但就如那八千曳落河一樣,現(xiàn)在還沒有人看得出它的上限在哪,沒有人知道這八千曳落河到底能夠?qū)Ω稁妆队谒麄兊臄耻姟?br>但可以肯定的是,它的上限一定是存在的。
兩萬不行,五萬不行,二十萬行不行?
一定會有個它所能承受的極限。
要抗御強大的修行者,那無非就是自己手里頭有些掌握獨特法門的修行者,或是一些特殊的神通物。
但這也會有極限。
一個兩個八品不行,五個八品行不行?
十個八品行不行?
哪怕強如當年的沈七七,賀火羅都說了,他和他的娘打起來,純粹只有挨打的份,連影子都摸不到,但即便是如此,西域來的高手實在多了,他娘和郭北溪、梁風(fēng)凝還不是最終都戰(zhàn)死了。
越是在所有人覺得這曳落河已經(jīng)和當年過百不可敵的突厥黑騎一樣,修行者的用處都似乎不大的時候,顧留白就越是要將自己和自己手里頭這些修行者推向更高處。
馮束青之所以遠不如陰十娘,那是因為他經(jīng)歷的戰(zhàn)斗太少,尤其謝氏也拿不出比他更厲害的修行者來壓迫他的潛力。
在形成神通的這個關(guān)頭,越是極致的壓榨,越是一些逼近死亡的戰(zhàn)斗,就越是能夠激發(fā)出這名修行者的潛力。
他現(xiàn)在每天晚上都會和高集安以及那些墮落觀的長老戰(zhàn)斗,以逼迫他們的潛力。
同時,這些戰(zhàn)斗過后,龍婆和陰十娘等人,也會用類似的方法,來壓榨他的潛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