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我一個字都不敢茍同!】
安江這話一落,場內(nèi)瞬間陷入了靜寂之中。
誰都沒想到,哪怕是他們這么多人都站出來發(fā)聲了,安江的反對態(tài)度竟然如此堅決果斷。
“我的態(tài)度很簡單,存不存在問題,任何人說了都不算,事實證據(jù)說了才算,調(diào)查才能夠出真知!我尊重各位老人家,也請各位老人家能夠尊重支持市里的決定!我們的工作,是調(diào)查實踐出真知,不是僅憑一面之詞,搞暗箱操作……”
安江不卑不亢一句后,環(huán)顧四周,語調(diào)鏗鏘道:“我不想別人笑話我們海濱市的離退休干部和在職干部都是一群睜眼瞎,問題擺在眼前都看不到,還在說些鬼都騙不了的無稽之談。”
【睜眼瞎!】
【無稽之談!】
安江這凌厲的話語,讓場內(nèi)所有人的臉上盡皆布滿了尷尬和不滿之色。
安江這話,只差沒有指著鼻子罵他們在包庇秦棟哲了。
誰都沒想到,安江會這么的執(zhí)拗,這么的難以動搖。
“安江同志!”葛泰云沉默一下后,枯瘦的手掌緊握著紫砂杯重重頓在了茶海上,濃濃的茶湯濺出,在紫檀桌面上沁出了暗色痕跡,脖頸青筋隨著呼吸劇烈起伏,沉聲道:“你現(xiàn)在這是什么態(tài)度?你說的這是什么話?在座諸位最年輕的也比你大二三十歲,論年齡,論資歷,哪個不在你之上?這就是你對老人的態(tài)度,這就是你對老同志的意見嗎?”
滿園幽蘭無風(fēng)簌簌。
方才還不斷響起附和聲的院落,此時此刻變得死寂一片,幾名拄著拐杖的老同志不約而同的挺直了佝僂的脊背,輕輕咳嗽了幾聲。
陽光透過葡萄藤,在他們的臉上投下了斑駁的黑影,讓那一張張布滿老年斑的面龐,此時此刻,竟是多了幾分肅殺。
“老書記,您千萬別動氣,醫(yī)生交代了,說您心臟不好,要制怒,要克制!迸睐i快步上前,一邊伸手去攙扶葛泰云,一邊向安江道:“安書記,老書記的心臟不好,去年才做了支架,您說話要講究方式方法,老書記要是有個什么好歹,誰擔(dān)得起這個責(zé)任啊?!”
“起開!”葛泰云脾氣很大,手一擺,蕩開了彭鵬攙扶的手后,一只手捏著龍頭拐杖將青石地板點的篤篤作響,自顧自的憤憤道:“那些年為了海濱的發(fā)展,我每天凌晨三點睡,早上六點起,一天休息不足三個小時,白加黑的干,都沒要了我的命,我倒要看看,今天我會不會被活活氣死在這養(yǎng)老院里!”
【踏馬地,這是開始翻光榮歷史,順便著把病拿出來壓人了!】
安江聽著這一聲聲,心里暗罵連連。
他就知道,今天過來就不會有好事。
可是,這不來也不行,畢竟,葛泰云的資歷在那擺著,主動相邀,不過來的話,那就顯得對老同志來不尊重了。
尊重老同志,這可是光榮傳統(tǒng)了。
而且,安江心知肚明,這一關(guān)遲早要遇到的,躲是躲不掉的,早解決,好過晚解決。
所以,他才決然而然的過來了。
“老領(lǐng)導(dǎo),息怒啊,保重身體要緊。”
“對啊,老領(lǐng)導(dǎo),一定要保重好身體,這才是最重要的!
“安書記,快跟老書記道歉,難道,你要看著他氣出個好歹來嗎?”
“……”
緊跟著,那一群老梆子們,就開始圍著安江,你一言我一語,連聲勸告連連。
話里話外的意思很簡單,就是要拿葛泰云的身體來要挾安江,讓安江被迫服軟,放棄之前的決定。
而在這時,秦棟哲忽然一個箭步上前,撲通跪倒在地,仰起頭,泣涕橫流的看著葛泰云,哽咽道:“葛老,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葛老您千萬別氣壞了身體!”
說著話,秦棟哲竟是抬起手,一耳光接著一耳光的甩到了他自己的臉上。
啪啪的聲音,在院子里回蕩,顯得格外清脆。
他這招,是以退為進,要示弱,來迫使安江就范。
同樣的,他也是在演戲給葛泰云看,讓葛泰云看看,他這個干兒子到底是有多孝順,是有多么的關(guān)心這位干爹的身體健康。
對,秦棟哲早就已經(jīng)拿他是孤兒出身的事情,記在了葛泰云的膝下,成了葛泰云的干兒子,私底下沒人的時候,倆人都是以父子相稱的。
這個時候,正是他表演的絕佳時刻
安江冷眼看著這出鬧劇,眼底滿是寒芒。
一旁不遠(yuǎn)處的劉慶,更是神情緊張,心里著實是為安江捏了把汗,而他自己,藍(lán)色襯衫的后背上已是被汗水洇濕的斑駁了。
這局面,不好對付。
這些人,過去的位置都不低,影響力不俗,而且,也都上了年紀(jì),打不得,罵不得,話說重了,搞不好都得躺下來幾個。
安江現(xiàn)在,算是被訛詐上了。
但愿,他的這位領(lǐng)導(dǎo),能夠想出來一個萬全之法。
安江沉默少許后,緩緩道:“葛老,不久之前上級領(lǐng)導(dǎo)在老干部工作會上提過,年輕同志要尊重老同志,但老同志也要嚴(yán)于律己,要自尊自愛,不要利用余溫,給地方埋雷!我記得,您當(dāng)時是去參加了那場會議的吧!”
葛泰云眼角立刻劇烈抽搐了一下。
他怎么會忘記,當(dāng)時他在會場的,只不過,那時候,壓根沒把這句話當(dāng)回事。
卻沒想到,安江現(xiàn)在竟是把這句話給搬了出來。
這句話,是實實在在的給他敲響了警鐘。
那場會議的規(guī)格很高,或許,就是一種新的風(fēng)向。
他雖然退下來了,但也很清楚,官場上,若是把握不住風(fēng)向,那就只有死路一條。
“安書記,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你說誰不自尊自愛呢?”就在這時,彭鵬突然陡然開腔,語調(diào)中帶著憤怒,大聲質(zhì)問道:“你說話給我注意分寸,說句不客氣的話,葛老為海濱市的發(fā)展嘔心瀝血的時候,你還在穿開襠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