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女人會順著這個話題往下問,但奇怪的是,沈時晏的話跟那個剛說完,江楠就陷入了沉默。
她歪頭看著窗外,縫隙里透進來的風(fēng)時不時吹起她的長發(fā),充滿迷幻絕美的氛圍感。
就這么過了二十分鐘。
車停在一家火鍋店門口。
江楠一怔,“你怎么知道我想吃火鍋?”
她雖然不是個沉迷于口腹之欲的人,但是接連幾天的清湯寡水,是個正常人都覺得受不了,更何況她現(xiàn)在還是懷孕的特殊時期。
沈時晏把車熄火,一只手隨意搭在方向盤上,轉(zhuǎn)頭和她對視,“你早上吃飯的時候,一會兒一會兒的皺著眉頭停下來!
那就說明,她吃得并不開心。
但因為懷孕又不得不吃。
這洞察力,江楠不佩服都不行,捏著額角失笑道:“我確實……有點想吃重口味的東西!
“我問過醫(yī)生,稍微吃一點沒事!
沈時晏慵懶的挑了一下眉,“下車。”
江楠莫名深深嘆息,“那就謝謝沈總了!
在今天之前,她腦子里時不時就會冒出一些不切實際的想法,都被她強制性的給壓下去了。
可剛才聽完沈時晏的話,江楠才明白自己想的那些完全就是天方夜譚。
沈時晏有喜歡的人。
聽起來,他還是會一直喜歡她。
那么‘沈時晏’和‘江楠’,就只能是普通朋友,頂多加個配合雙方欺騙家里的合作伙伴。
江楠一直很沉默,冷冷清清的氣質(zhì)似乎回到了還是陌生人的時候。
沈時晏微微蹙眉,深邃的目光幽幽落在她身上。
突然,他猛地伸手。
“小心!
“……”
江楠頓了頓,余光瞥見拽著自己手臂的手,站直起來,不動聲色的掙開,淡淡道:“我沒事!
說完先一步跨腳進去,背影多少有些……不近人情。
火鍋店里的燈光昏黃,距離稍微遠一點,仿佛很容易就被隔開兩個世界,明明觸手可及,但恍惚間又飄遠了。
沈時晏在原地站了兩秒,目光漆黑。
兩秒。
他深呼吸一口氣,抬腳跟上去。
別的不說,這頓火鍋江楠是吃得很開心的,只是稍微有些顧及,紅油鍋里的菜她就只吃了兩口。
從火鍋店出來,時間已經(jīng)接近兩點。
“要不……你回去休息,我自己打車回去?”
沈時晏拉開副駕駛的門,看著她,“上車!
江楠舔了舔嘴唇,眼神始終回避跟他對視,但想想覺得打車也不太現(xiàn)實,他要送……也是禮貌問題。
她還是上了車。
沈時晏關(guān)上門,繞過車頭坐進駕駛座。
他沒有馬上開車,沉沉的呼吸在車廂里格外明顯,好一會兒,他伸手將發(fā)梢往腦后重重一梳,露出精致的鬢角。
“江楠!
暗啞的嗓音似乎壓抑著極致的情緒,江楠嗯了一聲,沒看他,“不走嗎?”
“走了,你就要胡思亂想了。”
“……”
江楠僵硬著脖子,好一會兒才淺笑道:“你這是說的哪兒話!
她是京城人,盡管在海城生活這么多年,說話還是不自覺的帶著兒化音,配合著她清冷的音色,獨具一格的好聽。
“謝謝你今天帶我來吃火鍋,但是以后不用了,被你喜歡的人知道不太好!
江楠看了他一眼又轉(zhuǎn)回目光,淡笑道:“不過應(yīng)該也沒關(guān)系,下次你帶她出來,我可以幫你解釋,我已經(jīng)是個媽媽了呢!
這也是在提醒她自己。
她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讓孩子知道父親是誰。
沈時晏看著她的側(cè)臉,眉心皺得越來越緊。
不說話,車廂里的空氣仿佛就停止流動了,短短幾秒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么長。
“我喜歡那個人,從大學(xué)時期喜歡到現(xiàn)在,但是她從來都不知道我!彼偷鸵恍Γ恢朗窃谛ψ约哼是在笑什么,“但也許我還算幸運,在我打算放棄的時候,上天給了我一次機會,讓我再一次遇見她!
這樣的語氣,在這個男人身上少有。
江楠不知道為什么有點難受,小聲問:“然后呢?”
“然后……”
然后,他當然沒有任何理由放手。
沈時晏捻了兩下手指,沉斂的嗓音潺潺,“然后我想,我不能自私的用過去來綁架她,我想跟她重新認識,從叫什么名字開始。”
溫柔的嗓音,像極了在訴說情話。
江楠手心不自覺緊了緊,潛意識在說:不要再問了。
像他這樣的人,一定是極致的深情。
那個人何其幸運。
她扭頭正視前方,又聽到男人低低的聲音飄過來,“但我似乎搞砸了,江楠,你說我應(yīng)該怎么辦,才能讓她注意到我?”
江楠垂眸,語調(diào)沒什么起伏,“她……肯定能看到你的!
怎么可能看不到他?
他往人群中一站,什么都不用說就是一道風(fēng)景線。
“不用了!
“……”
“她看不看得到已經(jīng)不重要了!鄙驎r晏輕嘆,低沉的嗓音鄭重其事,“重要的是現(xiàn)在,我們是戰(zhàn)友!
戰(zhàn)友。
這兩個字的分量,似乎很重。
江楠的目光總算重新落在他身上,“你的意思是,你要放棄她了嗎?”
沈時晏和她對視,那雙眼睛太過清透,仿佛一眼就能看進她眸底深處。他一字一頓地說:“我等一等,再放棄!
等一等,再放棄。
這幾個字的分量有多重,江楠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但沈時晏既然都說了他們是戰(zhàn)友,那答應(yīng)的事情,確實也不應(yīng)該反悔。
他們應(yīng)該好好演這一出大戲。
一路無言到醫(yī)院。
江楠開門下車,再次道謝:“辛苦你,工作到這么晚還惦記著我這個戰(zhàn)友,下次不用這么辛苦!
沈時晏:“能為江小姐辛苦,榮幸之至!
夜晚的風(fēng)帶著一股旖旎,吹得樹葉沙沙作響,他看著江楠走進醫(yī)院,搖曳的背影,仿佛蕩漾在他心上。
直到那道身影徹底消失,沈時晏才轉(zhuǎn)身上車。
光影斑駁,落在他的側(cè)臉。
他想,如果愛一個人是命中注定的程序,他的固定程序只有一個名字:“江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