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妙的緣分!
或者說,莫名其妙的緣分。
看著止殺懷里的拳宗,江城心中頗為感慨。
時隔36年,守身如玉一輩子的老處男,終于遇到了自己春天。
又到了交……季節(jié)。
呸。
以憤怒之意入境者,需平心之意來中和,否則就容易失控,陷入憤怒的深淵,迷失自我。
而止殺又是一個為了中止殺戮,能犧牲自我的女人。
以后,這倆人應(yīng)該會有很多的交集。
其實江城早就趕到了守望城,只是他沒有立刻現(xiàn)身,而是藏在了云層之上,觀看形勢。
剛才發(fā)生的一切,他都盡收眼底。
拳宗出于善良,接下了止殺落下的身軀,兩人才有了短暫的接觸,互相之間,又似乎埋下了一些什么。
兩人一個性子比較沖動,一個十分溫和,也許可以互補(bǔ)。
“師傅~”
隨著一道驚喜的聲音,從遠(yuǎn)方傳來。
江城趕忙將手中的無暇寶劍,還給了止殺后,才接住了撲來的小雪。
“你可算回來了,師傅!毙⊙┑恼Z氣帶著一絲哭腔,賴在江城懷里撒著嬌。
江城拍了拍她的背,摸了摸她光禿禿的頭,有些心疼的說道,“怎么把自己搞成這樣!
聽到師傅的安慰,千山雪終于忍不住的哭了起來,“師傅,我禿了,我不漂亮了,你會不會嫌棄徒弟,以后會不會不帶小雪玩了!
“沒事沒事!苯前参康,“還會長出來的,只是時間問題,回頭我讓小月試試,看看能不能拔苗助長!
拔苗助長?
千山雪微微皺眉,沒有聽懂其中的意思,哭喪著臉指了指自己的頭道,“可是……可是我禿了,卻沒有變強(qiáng),跟圣主的戰(zhàn)斗,我連一點忙都沒幫上,我太弱了……”
這丫頭又來這一套……江城識破了她的詭計,本有點不想搭理她,奈何現(xiàn)在的小雪看起來真的太慘了。
光禿禿,臟兮兮的頭頂,只留下幾縷長發(fā),從這一頭,甩到了那一頭。
活脫脫老年禿頂,卻硬要把兩邊的頭發(fā)往中間梳起來,包裝自己的脫發(fā)女孩。
渾身上下都帶著傷,灰頭土臉,渾身是泥沙,仿佛剛從敘利亞戰(zhàn)后的土坑里刨出來的。
江城嘆了一口氣,從披風(fēng)中,掏出一些靈藥和靈石,擺在她面前,“這是駐顏草,服用以后,會讓你的皮膚容光煥發(fā),白的發(fā)光,還能青春永駐!
“這是飛蓬果,吃了以后可以恢復(fù)精神,體力,半個月都不用吃東西。”
“長頭發(fā)的,確實沒有,這兩顆靈石,可以帶著,它能讓你增強(qiáng)身體素質(zhì),保持清心狀態(tài)。”
江城的話剛說完,掌心上的東西就消失不見了。
“師傅最好了,嘿嘿!鼻窖┱诡佉恍Γ樕系年庼脖M散,“我要一輩子當(dāng)師傅的徒弟。”
你是準(zhǔn)備薅師傅一輩子羊毛吧……江城又掏出幾株靈藥,“去看看其他人怎么樣了,這些是恢復(fù)創(chuàng)傷的藥,給他們?nèi)炖镂惯M(jìn)去。”
“噢,好的,師傅。”千山雪接過靈藥,向其他人走去。
江城則來到被拳宗轟出來的巨大深坑,看著下面血肉模糊的圣主殘軀,跳了下去。
他來到圣主面前,蹲下?lián)炱鹨稽c碎肉,仔細(xì)的觀察起來。
看著碎肉猛然盤踞在他的手指上,迅速包裹著他的指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化成一個肉掌,還想往他手臂上野蠻生長時。
江城直接將碎肉彈飛了出去。
“自我愈合,生命力很頑強(qiáng),誰的身體你都要!
沒有阻止圣主繼續(xù)愈合,他反而坐在深坑中等待著圣主的復(fù)生。
一分鐘后,圣主那破碎的軀體自己爬了回去,完成了拼接,開始逐漸愈合。
兩分種后,圣主已經(jīng)完全還原了之前的模樣,只是還沒有恢復(fù)具體的意識。
這時候,止殺也來到了深坑前,跳了下來,并好奇的問道,“你會殺了他嗎?”
“怎么?你要阻止我?”江城的目光,看向了止殺。
“也許我能讓他改邪歸正呢?”止殺抱著期望說道,她的語氣雖然是疑問句,但卻有絕對的堅定,
“每個人都是平等的,都有生存下去的權(quán)利,他雖然邪氣過重,但只要適佳引導(dǎo),就能讓他放下成見,找回最初的善良。”
“這是我的道,你可以殺了我,但我決不眼睜睜的看著你在我面前,殺了他!
江城沒有動手,而是認(rèn)認(rèn)真真,仔仔細(xì)細(xì)的看著一身潔白,不染塵埃的止殺。
像是在審視一般。
她從不濃妝艷抹,臉上干凈的像一塊白玉,素雅淡然。
身上有著一股出塵之意,仿佛不是人間之子,而是下凡仙女。
眼神堅毅,有著一抹不容置疑的決絕堅定。
但江城卻感覺有點奇怪,因為這跟他想象中的止殺有所不同。
幾千年的滄桑經(jīng)歷和真我劍意的加持下,讓他能夠輕易感受這些微妙的變化。
止殺好像又走歪了。
她確實是在阻止戰(zhàn)爭和流血,維護(hù)世界安寧,但出發(fā)點卻是為了自己的道。
“我不會殺你!苯堑_口,“只想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
江城頓了一會,看著止殺的眼睛,“你究竟是為了維持自己的道不會崩潰,而阻止我殺了他,還是因為,整個蒼生?”
止殺驟然一愣,平淡的眸子瞪的老大。
她如遭雷擊一般,踉踉蹌蹌的后退了幾步,大腦陷入一片空白之中。
她手中的無暇劍,脫手飛出,來到江城的手中。
在她愕然的眼神下,白玉無暇,宛若琉璃的寶劍,在瞬間便被江城的殺意染紅。
可她明明記得,只有傳奇階的無暇劍,在她無暇的信念感染之下,變得滴血不沾,塵土不侵,邪祟不染的。
后來系統(tǒng)癱瘓,無暇之劍更是脫胎換骨,成為了一把置身泥譚之中,而不染一絲淤泥的無暇寶劍。
無論在何時,何地,置身于各種處境,它都永遠(yuǎn)保持著琉璃一般無暇透明的狀態(tài)。
就算扔進(jìn)血池中浸泡三天三夜,再拿出來的時候,無暇劍依舊白玉無瑕,滴血不沾。
但在江城的手中,頃刻間便被染紅。
她能明顯感覺到,無暇有過一瞬間的掙扎,但很快就消散了。
止殺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一路平息殺戮,阻止戰(zhàn)爭,解決爭斗,為他人換來了和平。
以信念千錘百煉,能夠斬斷殺念,平息殺戮,象征著她無暇道心的無暇劍。
竟是如此的不堪。
也許他們之間境界相差太多,但作為先天對立的意境,平心之意,會對殺戮意境有著絕對的克制。
不可能敗的如此之快。
必然是其他方面出了問題。
止殺因此陷入了一段很長時間的迷茫狀態(tài),腦海中變得紛亂不堪。
但思來想去,她都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只能求助于江城,“我應(yīng)該怎么做?”
江城轉(zhuǎn)了轉(zhuǎn)手腕,“止殺的目的,是為了阻止殺戮,阻止戰(zhàn)爭,阻止流血與分離,出發(fā)點,應(yīng)該是舍己為人,而你卻恰恰相反,你是為己渡人!
他淡淡說道,“你為了自己的道心穩(wěn)固,而去阻止戰(zhàn)爭,平息殺戮,以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拯救出來的蒼生!
“打從一開始,心里就埋下了一顆種子!
見止殺陷入了沉思,江城繼續(xù)說道,“剛看見你時,我便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你像下凡而來,匆匆完成拯救蒼生任務(wù)的九天玄女!
“你把戰(zhàn)爭當(dāng)成了提升自己道心的工具,所以你四處奔走,尋找有斗爭的地方,到處去平息戰(zhàn)爭!
“你沒有真正的感受處在戰(zhàn)爭中的人們,他們所經(jīng)歷的痛苦,就不會從心底想要為他們擺脫困境!
“其實你有沒有想過,在你平息了戰(zhàn)爭,走后,戰(zhàn)爭還會繼續(xù),他們依舊還會飽受戰(zhàn)爭帶來的苦痛和折磨!
止殺忽然抬起了頭,正視著江城,“我有想過,我有想過我走后,他們還會繼續(xù)爭斗。”
“那你又做了什么?”江城笑道。
“我……我只是……勸解他們,不要再繼續(xù)挑起事端,好好的生活下去……”說到這,止殺知道自己的做法,太幼稚,愧疚的低下了頭,陷入了深深的自責(zé)之中。
誠如江城所言,她確實沒有想好,在平息那些戰(zhàn)斗后,又該怎么去善后那些人。
“一個從未置身過紅塵之人,卻說已經(jīng)看破了紅塵,你不覺得可笑?”
“那我應(yīng)該怎么做?”止殺懇求的問道,“我該怎么做,才能為他們換來安寧?”
江城將劍還給了她,說道,“純潔并不是一塵不染,無暇也不只是表面上起來透明,也不是出身淤泥,而不染淤泥!
“而是,出身淤泥,置身淤泥,而又拯救淤泥!
江城攤了攤手,“世界和平,是一個大我,也是一個漫長而又偉大的工程,對于你這種連戰(zhàn)爭的苦痛都沒有體會過的人來說,是不會懂的!
“你現(xiàn)在最應(yīng)該做的,就是先放棄大我,先從拯救小我做起,我曾經(jīng)就跟你說過,你要真正融入紅塵中,感悟戰(zhàn)爭所帶來的痛苦,才能真正從內(nèi)心出發(fā),去阻止戰(zhàn)爭!
“止殺還有一些不懂!敝箽⒄\懇的說道,“請恩師指點!”
“指點倒是談不上!苯菙[了擺手,“你知道老河吧……就是……拳宗。”
見止殺點了點頭,江城這才說道,“他曾經(jīng)就是一個經(jīng)歷過戰(zhàn)痛的孩子!
老河啊,我只能幫你到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