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來了!”
御書房外,安靜的百官人群中,忽然響起輕微騷動。
胡惟庸聞聲,扭頭,往側面看去……
幾輛馬車,緩緩駛來。
好些年沒見朱四郎的長子了。
但這位燕世子,這些年的名頭,倒是一點兒都不小。
朱雍鳴做的那些事情。
大明朝雖然會在民間控制傳播。
但對于他們這些上層來說,并不是什么秘密。
大皇帝雄心勃勃,開疆拓土,擴張市場,斬斷燕華工業(yè)品銷售市場的宏偉目標。
毫不夸張的說。
就是被這位燕世子親自主導的外交折沖,搞得屢屢碰壁。
此事,也讓他們這些,仇視朱四郎的人,全都明白了,想鏟除燕華。
就永遠不可能等著燕華因內部頂層昏暈而衰敗。
只能選擇硬碰硬的硬實力。
……
馬車在群臣面前停下。
朱允炆率先下車。
胡惟庸等人,搶先高聲拜道:“拜見陳王!”
雍鳴和祈婳下車。
目光掃過群臣。
方孝孺、練子寧、黃子澄、齊泰、胡惟庸……
有很多熟悉的面孔,也有很多更年輕,陌生的面孔。
“諸位大人免了!敝煸蕿呻S意說了句,做一請的手勢,“三哥、大姐。”
雍鳴、祈婳抬頭,看著緊閉的御書房門,兄妹二人對視一眼,提步跟著朱允炆沿階而上。
胡惟庸等人,看著朱瞻基幾個孩子、春曉等人緊跟在后,從面前一一經過。
于謙經過方孝孺面前時,微微側身拱手躬身。
方孝孺含笑點點頭,并未做聲。
哼!
就當一群人從群臣面前經過,沿階而上時。
人群中響起一聲輕微冷哼,緊接著,竊竊私語聲響起。
“還有臉回來!”
“身為中原人,流著皇族的血,這些年為朝廷西征添了多少麻煩!”
“這次回來,就別想走了!”
“叛徒!”
……
方孝孺扭頭,看著身后憤怒私語的同僚。
他很清楚。
這些人的目的。
妄圖利用燕世子這些年,在極西之地,卓越顯著的外交折沖,挑動情緒。
進而,逼迫所有人站隊。
為接下來大明的皇權傳承,將誰是敵人、誰是朋友厘的清清楚楚。
這在權力斗爭中,太常見了。
要做一件,你死我活的斗爭前。
高明的權力者。
絕不會上來就某刻問題,進行直接廝殺。
而是從與這個問題,相關聯(lián)的問題入手,挑動情緒、仇恨,從這個關聯(lián)問題中,分清楚周圍、民間,哪些人是朋友,那些人是敵人。
如此,當進行主要矛盾和問題的生死搏殺時。
首先,他們因為看清楚誰是敵人,誰是朋友,能更加的團結起來。
其次,也能第一時間,找準敵人,將之打垮摧毀。
眼下,這群人如此迫不及待就開始動手,劃分陣營。
可以預料。
接下來一段時間,將會何等緊張兇險。
方孝孺視線暗含擔憂,沿階向上看去。
朱允炆帶著雍鳴等人,已經來到御書房門外。
朱允炆微微躬身,“父皇,三哥和大姐他們回來了,求見父皇!
吱呀!
御書房門打開。
一老太監(jiān)出現(xiàn)在門內。
未說話,只是開門后,微微躬身站在門側。
朱允炆下意識往御案后的龍椅上看去。
此刻,他都有些莫名緊張。
實在是,御書房安靜的讓人莫名喘不上氣來。
又看向雍鳴、祈婳,擠出一絲笑容,輕聲道:“三哥、大姐,請。”
雍鳴率先提步,祈婳眾人緊跟在后。
雍鳴踏入御書房。
忍不住下意識打量。
心情頓時十分復雜。
御書房,還是他和大哥小時候,皇祖父親自教導他們的那間宮殿。
可很多陳設變了。
以前,皇祖母最喜歡坐在一排排桌架前,一邊看書,一邊看著皇祖父教他和大哥如何治國。
可如今,曾今的書架被移走了。
左右兩側,全都掛著,一幅幅,巨幅金線織成的宏偉疆域圖。
不難猜測,這是大伯這些年開疆拓土的功績。
全都掛在這里了。
大伯什么時候累了,走到左右兩側,看看這些疆域圖,就能看到,自己這些年,遠邁漢武唐宗。
力壓秦皇的豐功偉績。
昔日。
御案后,皇祖父經常坐著的那把紅木圈椅也不見了。
是一張,金燦燦的皇座。
頭頂上方,俯視而下的龍首倒是還在。
當年,皇祖父還讓他和大哥,踩著凳子,一起親自擦拭,御座上方,向下俯視的龍首。
諄諄教導他們。
在御書房這個,帝王處理政務之處,頭頂懸龍首。
并非是為了展現(xiàn)皇帝的威嚴。
而是讓皇帝每當抬頭。
看到這俯視皇帝的威嚴龍首。
就能想到,皇帝雖然高高在上,俯視這天下蒼生,但不可放縱,不可胡作非為。
因為皇帝之上,還有‘天道!’在俯視著皇帝的一舉一動!
他猶記得。
某次大哥有事不在。
皇祖父拉著他的手,紅著眼睛,指著這龍首對他提及洪武九年,把阿爹貶為庶人,逐出族譜的一幕幕。
‘雍鳴啊,你知道,祖父坐在這里,抬頭看著這俯視咱得猙獰龍首,下決心將你爹逐出族譜,貶為庶人時的心情嘛?皇祖父當時覺得,不這樣做,對咱們大明,對這天下,就是不負責任……’
……
雍鳴從昔日,一幕幕回憶中掙脫出來。
目光落在金燦燦的御座上。
朱標靠在御座上。
花白的頭發(fā),有些散亂。
不符合年齡的蒼老面孔,仿佛風燭殘年般。
似乎陷入暇昧中。
閉著眼睛。
‘相較阿爹,大伯可顯得老多了!
雍鳴微微嘆了口氣,抱拳躬身,輕聲道:“侄兒雍鳴,拜見大伯!
“拜見大伯(皇叔祖、陛下)!
朱標身子微微抖動,緩緩睜開眼睛。
瞇著眼睛。
面前許多人影模糊晃動。
揉了揉眼睛,伸手撐住御案邊緣,身子微微前傾。
瞇眼打量一會兒。
微微后仰,笑道:“原來是雍鳴和祈婳回來了,來來來,你們都上前一些,讓大伯好好瞧瞧!
雍鳴、祈婳率先提步靠近。
于謙、張氏帶著朱瞻基幾個孩子跟著走近。
朱標拉著雍鳴的手,打量著,含笑點頭:“這幾年做的不錯!
話罷,又看向祈婳。
祈婳微微彎腰,湊前,笑道:“大伯,不認識祈婳啦?”
哼!
朱標笑哼一聲,抬手拍了拍祈婳發(fā)頂,“三十好幾,變成一個老姑娘才嫁人,你要是大伯的閨女,大伯非得打斷你的腿不可,可惜啊,大伯即便心急,也不能插手,說到底,大伯只是你大伯……”
“你爹不給你們封爵,這件事,做的也太心硬了……”
朱允炆心中暗笑。
父皇這是借此事,提醒朱棣,朱棣插手大明皇位傳承,沒有擺正自己的位置。
祈婳笑道:“大伯,您怎么不能插手了,大伯你就是多心,要是大伯你插手,或許祈婳早就嫁人了,糾正錯誤,誰都可以!
朱標看著祈婳。
哈哈……
瞬間,仰頭大笑。
抬起出現(xiàn)鶴斑的手,輕輕拍了拍祈婳的臉頰,爽朗道:“你這丫頭,還和小時候一樣古靈精怪。”
笑過后。
朱標沖朱瞻基招了招手。
朱瞻基忙上前,躬身:“侄孫朱瞻基拜見皇叔祖!
話中,悄悄打量。
他這位皇叔祖,可真不愧是,皇祖父剛出殯,就和祖父翻臉的權術帝王。
剛才和父親、姑姑的幾句話,可太有深意了。
不過,他不喜歡。
他們燕華君臣間,以及他們家。
就沒有這么多彎彎繞。
相處交流間,不會說這種,需要結合語境,高深莫測的話。
主要是,誰也沒有這么多精力,搞這些彎彎繞。
就好像議政殿議事。
工業(yè)社會下。
一大堆報表數(shù)據(jù)。
就是外務部,議政時都能拿出一堆,具體的,可量化的邦交內容。
要是都搞這種彎彎繞。
那朝會根本開不完。
內閣那群大人們,非得把自己累死不成。
這或許就是完全完成工業(yè)化體系的社會,和傳統(tǒng)舊式權力場之間的差異吧。
朱標打量著朱瞻基,點頭,“咱們家第四代中,就你這個小家伙,這張皮囊長得最招人喜歡,十八了吧?”
“嗯,再過幾個月,過完生日,就年滿十八!
“訂婚了嗎?”
“尚未,祖父說,不著急,侄孫現(xiàn)在在軍中歷練。”
“你祖父那些想法……”朱標說著擺了擺手,沒有繼續(xù)說,“抓緊時間,皇叔祖的幾個孫兒,早成婚,可連孩子都有了!
朱瞻基訕笑。
朱標又和其他幾個孩子說了會話。
看向于謙。
冷冷道:“你的通緝令,朕已經取消了,好好善待祈婳,皇后一直把祈婳,當自己閨女看待。”
于謙躬身,“學生一定不忘陛下叮囑!
朱標沒理于謙,吩咐道:“雍鳴和祈婳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
啪!
御書房門輕輕響動。
御書房內,只剩下朱標、雍鳴、祈婳三人。
朱標微微側躺,一只臂肘,撐著寬大的御座,臉上笑容消失,瞇眼看著雍鳴、祈婳,“回去告訴你父親,他若是這么在意大伯坐下的這張椅子,大伯可以下令,把這張椅子,讓給他!”
御書房內,溫度驟降。
雍鳴、祈婳對視一眼。
雍鳴躬身,鄭重道:“大伯,我阿爹從未對這張椅子,有任何妄念,大伯心里應當最清楚!
笑話。
阿爹若是對這個位置有想法。
這么多年來。
難道沒機會嗎?
據(jù)他所知,皇祖父似乎都動過這種念頭。
可阿爹拒絕了。
阿爹若是真貪戀權位。
這些年,也不會做甩手掌柜,直接把燕華的重擔,扔給他。
大伯分明就是情緒使然。
哼!
朱標冷哼:“他若是對這個位置沒有想法,為何如此咄咄逼人!”
“這些年,你們父子,外交折沖,給朝廷拓土開疆,添了多少麻煩!你作為執(zhí)行者,你難道不清楚?”
“大伯!逼韹O嘆了口氣,“阿爹支持大哥,除了對大哥的舔犢之情,更主要,我阿爹認為,大哥一脈選擇的政治理念才最適合咱們大明,咱們中原……”
“是不是,所有人,所有政權,就都得選擇你們燕華那一套!”
朱標撐著起身。
啪啪啪……
激動之下,一手連連拍打御案:“不選擇你們燕華那一套,在他眼中,就是錯的,就是邪路!”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權!”
“每個朝廷,都有自己選擇,適合自身發(fā)展道路的權力!”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
雍鳴、祈婳都沒想到,朱標如此激烈。
一直默默等朱標發(fā)泄完,雍鳴才開口,“大伯,中原的百姓,到底想選擇走什么路,朝廷真的聽百姓的聲音了?朝廷,真的給百姓選擇的機會了?”
從始至終。
大伯一直在打壓大哥的主張。
雖然大哥的聲音還是發(fā)出去了。
可大明朝廷,一直在明里暗里,用各種手段,阻止大哥發(fā)聲,喊出大哥的主張。
如果是大哥的主張完全發(fā)出。
并且和大明朝現(xiàn)行主張進行公平競爭。
百姓最終選擇了大明現(xiàn)行這套主張。
阿爹即便再遺憾。
肯定也不會如此強行支持。
最多,就是保大哥一家平安。
“大伯埋怨雍鳴,這些年外交折沖,阻止大伯開疆拓土,武裝殖民,雍鳴承認,這也是雍鳴明知故做!
“哼,你倒是敢做敢認!”
雍鳴用訕笑來緩和氣氛。
繼續(xù)解釋:“但雍鳴之所以在極西各方勢力,進行外交折沖,甚至用提供一定工業(yè)設備,扶持極西各方勢力,主要目的,并不是為了維護燕華的工業(yè)品市場。”
“侄兒自認,這么做,更多是為了大明,為了中原。”
朱標唇角露出一絲戲謔,“你倒是說說,如何為了大明、中原?”
此刻。
看到這個侄子。
他隱約好像看到了昔日,做儲君的自己。
愛惜羽毛。
總能給自己的行為,找到最為正當?shù)睦碛伞?br>
這個毛病。
自從不受他控制的士子流血事件后。
他就改了!
雍鳴并不知朱標想什么,認真說道:“大伯可知道,朝廷這十八年,極具發(fā)展的工業(yè)浪潮中,占據(jù)絕大多數(shù)人口的百姓,過的其實并不富裕,工業(yè)化的紅利,百姓得到的并不多,就連原本發(fā)展勢頭極為欣欣向榮的鄉(xiāng)土村社工業(yè)化,如今都陷入停頓,朝不保夕?”
對此。
他們燕華內閣下屬的經濟研究司。
對這種現(xiàn)象,進行了全面透徹的分析總結。
結論也很清晰:權貴隱藏在幕后,少數(shù)人壟斷的工業(yè)化,以及武裝殖民。
的確推動了大明少數(shù),掌握工業(yè)命脈者。
為了利益,推動工業(yè)科技發(fā)展。
但在這種,完全失衡的工業(yè)經濟中。
勢大的一方,為了獲取更多利益。
不斷進行各種擠壓。
壓縮工人成本。
搶占小商人的生存空間。
控制工業(yè)化的準入門檻!
同時,與他們爭奪市場的鄉(xiāng)土村社工廠,更是他們要想方設法打擊的對象!
朱標臉色有些難堪。
大明的普通百姓,的確無法和燕華相比。
可……
“為什么,一定要和你們燕華相比,從時間的縱向看,難道朝廷現(xiàn)在隆武十八年百姓的生活,比不上洪武末年嗎!”
這是他最自豪的。
這些年,他把百姓基本吃穿用度的成本控制住。
百姓的日子,比之父皇洪武末年,不知好了多少倍!
他最不能接受。
有些人,一定要用大明和燕華做比較。
兩者之間,有種種不同。
自然要根據(jù)不同,選擇自己的發(fā)展道路。
雍鳴默默嘆了口氣。
他不清楚,大伯為何不敢直面問題的本質。
“大伯,中原的百姓,普遍比不上燕華百姓,根本原因,是大伯拓土,武裝殖民,催動工業(yè)化發(fā)展的紅利,幾乎全都被少數(shù),掌握工業(yè)命脈的人撈取了!
“分給百姓的,連殘羹剩飯都算不上,最多就是點涮鍋水。”
“這又是你爹那套批評朕的說辭吧!”朱標情緒有些激動揮手。
雍鳴抬頭,直視朱標,點頭:“是,但我阿爹說的并沒錯,對外武裝殖民,征服土地上的百姓會仇視咱們大明,掌握工業(yè)命脈的少數(shù)人,撈取了幾乎所有利益,把涮鍋水留給了百姓!
……
“現(xiàn)在,百姓或許還滿足于此,可武裝殖民產生的市場,終有飽和的一天,武裝殖民也終有打不動的一天,朝廷為了消化工業(yè)產出,最終只能加重對殖民地百姓的掠奪,可不培養(yǎng)消費力和市場,一味的掠奪,終究有一天會掠奪完。
那時候,掌握工業(yè)少數(shù)人,對外得到的紅利降低,就會對內連涮鍋水都不給百姓留!”
“內有百姓無法忍受,強烈的怒火,,外有殖民地仇視的怒火。”
……
朱標神色漸漸凝重。
對新開辟的疆土。
漢唐時期的安西都護附近還好。
和大明的面孔相差不大。
而且,畢竟歷史上就統(tǒng)治過這些地區(qū)。
對待這些地區(qū)。
屯扎極西之地的官員、將領,還能把這些地區(qū)的百姓當做歷史遺民對待。
可其他地方。
因為面孔的差異太大。
以及文化的差異,完全不同。
盡管,孔孟之道以仁治天下。
可官員、將領從內心,都很難把這些地區(qū)的百姓當做自己人看待。
即便是他。
看到那些藍眼紅毛,或者黑煤炭人。
都總情不自禁想起一句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所以,這些地區(qū)的人,只是配合朝廷統(tǒng)治這些地方。
根本沒有權力,參加大明的科舉!
把這些人當做異族。
未來,紅利減小。
不把這些人當人看,雍鳴的預測,未嘗沒有可能發(fā)生。
盡管他一直不承認,燕華把他的工業(yè),定義為武裝殖民。
可此刻,聽了雍鳴這番話……
他竟然無法反駁。
雍鳴看著朱標,默默松了口氣。
阿爹為何,拿下馬六甲后,就停止了繼續(xù)擴張。
當時,葉叔叔等人,可是意見很大。
阿爹就問了葉叔叔他們一句話:
將來,更西邊,被征服之地的人,參與我們燕華的教育體系,做燕華的內閣高官,你們能接受嗎?
你們能接受,我們就繼續(xù)擴張!
這個問題一出。
葉叔叔他們就全都明白了。
大家做不到,極西之地,那些和大家面孔、文化差異如此之大的人,和大家同朝為官。
打心底里,對這些人存有戒備!
從那時起。
燕華的外交折沖,對外戰(zhàn)略發(fā)生了大轉折。
開始以交朋友、做生意、平等相處的態(tài)度,和極西之地進行交流。
“侄兒這些年,努力在極西之地,進行外交折沖,給大伯添堵,就是希望,遏制朝廷武裝殖民,如果我中原百姓,因為分給他們的一點點涮鍋水,而對武裝殖民產生支持態(tài)度,朝廷將徹底走上一條邪路。”
“當武裝殖民過程中,我們中原人,不把極西之地的人,當做人看待,我們中原五千年文明傳承,始終沒有斷絕的優(yōu)勢和韌性,或將因為走上這條未知的邪路,遭到巨大的,我們整個族群,都無法承受的傷害!
這些年,燕華研究過,古羅馬文化、南亞次大陸文化等等,為何短暫輝煌,卻無法向中原文化這樣,始終傳承不絕延續(xù),而是曇花一現(xiàn)斷絕。
雖然尚未研究出具體結果。
但阿爹卻指出。
中原如果吃點涮鍋水的百姓,全都支持武裝殖民。
一定會給中原帶來巨大災難。
因為,這條路。
根據(jù)他們的推導,一定會把其他地區(qū)的人,不當人看!
這與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完全不同,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還承認對方是人,即便懷有防備之心,彼此都應該把對方當做人看待。
可武裝殖民,無數(shù)中原百姓,把其他人當牲口看待。
覺得理所當然。
這是對五千年傳承史,巨大的顛覆。
當你不把別人當人看待,當牲口看待時。
你本人,以及本人的心境是什么?
想想都不寒而栗。
阿爹總說,中原儒釋道斗爭妥協(xié),交融形成的文化,的確有很多很多毛病。
但絕對不是動搖根基性的毛病。
若真是動搖族群根基的毛病。
中原族群,不可能延續(xù)數(shù)千年,早像羅馬文化、次大陸文化一樣滅絕了。
所以,朝廷這種對歷史傳承,會產生徹底顛覆性的武裝殖民行為,必須遏制。
朱標沉默不語……
他做錯了嗎?
不!
可他無法反駁這番話。
一時,朱標莫名有些恐慌。
擺了擺手,“你們出去吧!
雍鳴、祈婳躬身請安。
雍鳴請示道:“大伯,侄兒想去看望大哥,春曉師姐、民豐師兄想為大哥親自診斷!
朱標皺眉。
沒來由有些不喜、抵觸。
他們這是懷疑,他傷害雄英嗎!
可此刻,朱標已經沒心情,理會此事,擺手略顯不耐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