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聽明白之后,周家二公子有事沒事就往麗軒歌舞廳跑。
程三娘看在眼里,心中暗暗納罕。
傅蓉也在這天夜里,突然想起了周牧之是誰。
不是記得他的外貌,而是他的口吻。
初次見面時,姜卉桐問他是誰,他說“老子是貴客”;這次遇到,傅蓉尊稱他“貴客”,他說傅蓉諷刺他。
——原來是這個意思。
竹林那一幕,傅蓉也記得。當(dāng)時她差點(diǎn)嚇瘋。
而后在麗軒歌舞廳碰到幾次周牧之,她避之不及。
實在避不開,態(tài)度也是萬分恭敬,只求不要惹了這個人,給自己的差事添堵。
北方凜冽,吹落梧桐最后一枚粗黃樹葉時,輕寒初降,冬天來了。
初冬來臨時,長江邊上兩省交匯之地,一股土匪悄然壯大,襲擊了駐軍。這是開端。
土匪背后,有小軍頭叛變,再次興風(fēng)作浪。
事情不大不小,約莫幾萬人的戰(zhàn)事,督軍派了景元釗去平息。
軍務(wù)來得急,景元釗沒顧上和顏心道別,只吩咐身邊的暗哨傳信給顏心。
“少帥說,恐怕趕不回來過年。叫大小姐常去督軍府走動,替他孝順夫人,陪著夫人過年!
也是勸顏心別悶在家里。
總不出門,幾件小情緒堆積成了大悲傷,人又陰沉沉的。
顏心聽了他的口信,去了督軍府。
秋糧入庫,農(nóng)戶到了閑時,夫人卻是很多事忙。
顏心去的時候,瞧見幾個大管事都在,打算默默退出來,夫人喊了她。
“珠珠兒,等會兒再走!狈蛉巳喟刺栄。
顏心走近:“姆媽,您是頭疼嗎?”
“昨晚沒怎么睡安穩(wěn),一直虛浮著,早起頭疼到現(xiàn)在!狈蛉苏f。
顏心:“我聽您揉揉!
夫人合眼,任由顏心輕輕替她揉按頭皮后頸與太陽穴,吩咐大管事:“繼續(xù)說!
大管事都是人精,沒有露出半分異樣:“……去年七月份,這個賬目就對不上。若不是年底我親自查一遍,都沒發(fā)現(xiàn)這么大的漏洞。”
夫人一邊享受顏心的揉按,眼睛沒睜開,一邊問大管事:“應(yīng)該是謄抄賬本出了錯,我還是很相信劉邕的!
大管事立馬說:“只兩百大洋的差距,劉管事的確沒必要貪墨這點(diǎn)錢。”
“賬本先留在這里,劉邕繼續(xù)叫他做事。一旦他真的貪墨,我會處置。”夫人說,“用人不疑,沒有實證,不能停他的差事,年底正忙!
事情說完,夫人的頭疼緩解了不少。
中間空閑了半個小時,廚房送了燕窩進(jìn)來。
督軍府伺候夫人的人,從上到下都是人精。原本只準(zhǔn)備了夫人一個人的燕窩,可瞧見顏心一直沒走,送過來的時候,居然是雙人份。
夫人的頭松快了很多,對顏心說:“少神醫(yī)的這雙手,和銀針一樣厲害!
“姆媽,您平時哪里不舒服就招呼我,我也只會這點(diǎn)事了!鳖佇恼f。
夫人道好。
兩個人喝燕窩,休息片刻。
夫人低垂著視線,一口一口慢慢喝,不知想什么心事。
等她喝完了,突然對顏心說:“珠珠兒,你會看賬嗎?”
“會!鳖佇拿φf。
她前世是一個小公館的女主人、一個小藥鋪的東家。不管是鋪子里還是家里,因為攤子不大,不需要請個人專門管賬,賬都是她自己算的。
現(xiàn)在她時不時也要去藥鋪對賬。
“這兩個賬本,你替我看看哪里的問題!狈蛉穗S手將厚厚賬本遞給顏心,“人不能不服老。
這幾日太忙,又因為阿釗帶兵去平反,我心里不得安靜,睡不好。腦子嗡嗡的,靜不下心看這個。但這事必須盡快拿出個章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