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門被推開,下來一個年輕女子。
天氣初涼,她穿一件藕荷色旗袍,肩頭圍著披肩。
披肩上的流蘇太長了,隨著她下車的動作搖曳,宛如水波在她周身徜徉,讓她美得有了仙氣。
吳光儒不敢多看,撇開了視線。
女郎卻走向他,并且叫了他:“吳主筆!
吳光儒又看了眼她。
半下午的陽光璀璨,她眼底碎芒盈盈,溫柔又嫵媚。
“找我算賬嗎?”吳光儒聲音生硬。
“你認識我?”
“督軍認你做義女,報紙刊登了照片,那篇頭版文章是我寫的。我當(dāng)然認識你!眳枪馊逭f。
他說話的時候,眼睛不看人,神色卻倨傲;可在年輕女郎面前,他又是那么緊張不安。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要自我介紹!鳖佇男α诵,“吳主筆,請我喝杯咖啡可以嗎?”
吳光儒很警惕,后脊都僵硬了:“你有話直說吧!
“坐下來,慢慢聊!鳖佇恼f,“如果你舍不得花錢,我請你喝?”
吳光儒:“……”
報社附近的咖啡店,狹窄擁擠,可咖啡做得香醇,西洋蛋糕也美味。
吳光儒喝了幾口咖啡,又吃了半塊蛋糕,他精神才放松。
“跟我說一說,為什么你會寫我囤米的事!鳖佇亩俗,只是把骨瓷咖啡杯捧在掌心,并不喝。
她吃不了蛋糕,也不太愛喝咖啡。
“我已經(jīng)很倒霉了,你還要奚落我嗎?”吳光儒說。
他那篇文章,早報發(fā)的。然而報紙銷量還沒展開,顏心的米鋪就開張了。
那份報紙、那篇文章,成為笑話,被很多人罵。
宜城晚報接著就和他們報社打擂臺,專門針對他們。
《宜城晚報》踩著他們,銷量上漲;而一向口碑不錯的《和平早報》,被貶為“三流報紙”,銷量一再猛跌。
當(dāng)你一篇文章被證實是胡說八道,你就失去了信任的基礎(chǔ),再也沒人會看你寫的東西了。
讀報,是了解時事,而不是看你造謠。
哪怕不是事實,掐頭去尾,也要自圓其說,而不是自己抽自己嘴巴。
想看造謠,就去讀花邊小報了,人家寫得比你還有趣。
吳光儒今天被老板罵了半下午,心情沮喪。
顏心的聲譽,絲毫沒受到影響,反而得到了提升。
她又一次出名了。
“我只是好奇。有人針對我,那我總要搞清楚背后是誰在搞鬼,知己知彼。
我有幾個懷疑的對象,查證了幾日,發(fā)現(xiàn)你和他們都沒什么關(guān)系,不至于替他們寫造謠文章。
既如此,我猜來猜去的,也是很麻煩,不如直接來問問你。你放心,不是興師問罪,你有寫文章的自由!鳖佇牡。
吳光儒沉默片刻。
他還是開了口:“沒有誰指使我。有人送個信封到報社,說你囤米糧賺差價。那封信我們報社的主筆都看了!
顏心:“信呢?”
“信你不用看,字跡不太美觀,像是街頭請人寫的。我們報社想搶個熱度,讓我們寫文章。”吳光儒說。
他搶先寫了。
老板很想發(fā)財,怕稍后被別的報紙鉆了空子,見吳光儒的文章還行,就直接用了。
顏心:“你這也不太負責(zé),你們是正規(guī)報紙。”
吳光儒:“現(xiàn)在報紙越來越多,越來越難做……”
哪怕是晨報,不能亂造謠,也需要有噱頭。
只是吳光儒沒想到,他踩了個坑,白白丟臉,給對家送去了銷量。
老板氣死,他也沮喪。
顏心就說:“無妨,那封信,你還給我看看!
吳光儒答應(yīng)了。
喝完了咖啡,他們倆回到了報社樓下。顏心讓白霜和他一起上樓拿,她自己跟另一名副官坐在車子里等。